房里一片寂静,但是房间内四个人的心可不平静。
哈利用力瞪着布瑞恩,满是雀斑脸被涨得通红,用尽力气大喊:“怎么可能,那个家伙怎么可能有能力吃下整个工会?他以为他是谁?该死,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易怒的哈利,几乎要把唾沫喷到布瑞恩的脸上,还好后者赶忙将身子缩了回来,才幸免于难。
“你给我冷静点,该死。”布瑞恩皱着眉头痛骂着哈利,对他的无礼感到愤怒。“你要是还这么冲动,我就把你扔出去。”
“该死,你必须得给我个解释。”哈利还是显得有些激动,不过已经尽力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双臂环抱,直接靠在椅背上,目光冷冽地盯着布瑞恩。
“我也想听听这是为什么。”年纪最大的艾丹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眯着眼睛等待着。
“你们都还记得吧,这个角斗场里的规矩。”布瑞恩冷哼了一声,“只要有人下注的金额,达到了一场比赛所有赌局总和的20倍,那么他们就有着直接与商会对赌的机会。”
“这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瓦兰迪尔难道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跟我们赌一局吗?”哈利不满地大喊着。
“哈利,我的朋友,你要明白一点,我们现在已经在赌博了。”布瑞恩的语调变得低沉,锐利的目光直刺过来,让哈利不得不撇过头去,不敢去与这双眼睛对视。
紧接着,布瑞恩开口了,一下子就将房间内的降低了几度,缓慢的音节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就像是对绞刑犯最后的宣判。“而且,还是赌上一切的死局。”
“什么?”艾丹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他的预料。
让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维,该把世界交给下一代了。
“嘿嘿,布瑞恩说的没错,不要说瓦蓝迪尔舍不舍得,而是他必须舍得,因为他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他必定倾注一切。”纳撒尼尔冷冷地笑着。
看着纳撒尼尔那双狭长的眼睛,哈利隐隐中有一种感觉,这个胖子肯定已经从布瑞恩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那两个人都已经懂了,而他跟艾丹还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发疯似的大喊,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怒视着早已了解事情真相的两人。
“没错,我们都已经进入了这个赌局,不只是瓦兰迪尔,今晚下城区大半的商人,都已经将自己的身家压在了这次赌博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毫不知情的感觉,让哈利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炸了。
“刚刚你提到的那个朱利安,他今晚不会来这里了,因为他现在应该正坐在瓦兰迪尔的房间里。”布瑞恩的语调轻松,但是听的人却不轻松。
“嘿嘿,我们的工会会长已经叛变了,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也屈从到了上城区人的脚下。”纳撒尼尔冷笑着。
“该死!该死!该死!”哈利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说该死之外,他连自己该问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不要再折磨他了。”布瑞恩摇了摇杯中的红酒,说:“因为很久以前定下的那个规矩,只要下了20倍的金额就可以直接与工会对赌,而这个赌局,只需要工会会长和一半的工会成员同意就可以进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笔金币注入这个地下赌场,而瓦兰迪尔只要等着最后的钟声敲响,那他就能成为这个地下世界的新主人。哦,不对,是成为新主人的狗。”
哈利没有说话,他是已经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了,只能大张着嘴巴,尽可能让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
原本晚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是秉持着来与自己的战友们,商量应对瓦兰迪尔战略的豪情壮志。但是现在,他的战友们却一脸平静地告诉他,战争已经开始了,而且在几分钟过后,他们就要输的干干净净。
卧槽!这种转折未免也太快了吧。
“咳咳”,尽力保持着沉默的艾丹也终于难以置身事外,只能无奈一笑,说:“我果然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布瑞恩是个聪明的孩子,仅靠着自己就能到达现在的地位。纳赛尼尔也不错,想必你和你的家族已经彻底与布瑞恩站到同一战线了吧!我虽然老了,但还是没有变的太过愚蠢,今天过后,我就会将家里的生意交给小辈。哈利虽然冲动了点,但是也是个有骨气的下城区人,所以有什么计划的话,就不要瞒着我们了吧。”
“艾丹阁下,我们的布置都已经放到了该放的位置。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着钟声的敲响。”布瑞恩冲着艾丹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尊敬。“可以说我们今晚的胜败,有一半都在那个笼子里,而我们现在,就只能安静喝着红酒,等待最后结局的揭晓。”
“就像牌已发完,但在双方都将最后的底牌翻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胜负。”艾丹也明白了过来。
“没错,现在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等等,剩下的一半在哪儿?不是还有一半嘛。”依旧还没弄懂情况的哈利着急地说:“你们就不要在打哑谜了,快点告诉我吧。”
“剩下的那一半嘛”布瑞恩笑了笑,“在纳斯尼尔那里……”
这个时候,哈利才想起以往一直陪伴在布瑞恩身边的那个男人。
虽然他平时都显得有些沉默,不过却有着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所以哈利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好——!”角斗场内爆发了响亮的喝彩声,一下子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哪怕最开始并没有多大兴趣哈利和艾丹,现在也不由得为那笼子里胜负捏了把汗。
“所以,现在的下城区正在经历着一场变革?”此时,在角斗场内的另一个贵宾室里,满头银色短发银鬃狮子正和他满头金发的弟子坐在一起。
“没错,在比赛开始之前,瓦兰迪尔雇佣的打手已经分别朝着几个地方赶去。看样子他们是想趁着这个晚上,彻底拔掉那几个顽固的下城区人的势力。”奥斯顿恭敬地回答。
今天夜里的下城区注定不会平静,但是作为威伦艾斯城最强大的两支武力系统,游侠公会和城卫军厅,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今天巡夜的城卫们,在入夜之后,都得到了一个隐秘的命令。
这个命令的内容包括在某个时段,所有人都要从几条街道上撤离,并确保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进入。
没有人对这条命令感到疑惑,这样的事已经在威伦艾斯城发生过许多次。
这是地上世界与地下世界的默契,地下的人不会干扰地上世界的秩序,地上世界也不会阻止地下世界的寻仇。
“哦,那个拿双刀的还挺不错,第二刀了。”老当益壮的银鬃狮子特洛瓦,现在懒散地用手臂枕着下颚,就像一个看热闹的小孩一样盯着笼子里的战局。
他已经当了太久的会长,见过的流血冲突已经太多。
对他来讲,地下世界正在进行的变革,就跟笼子里战斗差不多,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小事。
更何况,这种事情与他又没有关系,该焦躁的应该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城卫长才是。
手持双刀的卡列博灵巧的像只猫,在地上滚了一圈过后迅速跳起,完全没有给格鲁可乘之机。
他虽然没有格鲁的力量,但是在灵敏程度上却毫不逊色。
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虎人。看到对方愤怒中带着警惕的眼神,他露出了满意地微笑。
在这短短的几次交锋中,他被铁链击中了左胸,可能已经断了几根肋骨。但是胸口的疼痛非但没有让他的行动迟缓,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狡猾。趁着怀特亚和布拉德利的一次夹击,他成功在虎人身上留下了第二道伤口。
“这个人是谁的?”特洛瓦问。
“是我的。”
“哦?”听到这个声音,特洛瓦略微有些意外的偏过头。
一个穿着银色全身板甲的金发男人坐在那里,他的金发要比奥斯顿的更长,一直垂到肩头,有些自然卷。
虽然穿着纹金色天鹅的骑士铠,但是他整个人却显得十分优雅,与穿着绣金长袍却一身煞气的奥斯顿相比,他无疑更有资格自称为一名骑士。
不过特洛瓦对他无论何时都要穿着骑士铠的作风有些不满,尤其是看着那暗红色的天鹅绒坐垫,被压在一块冷冰冰的钢板下,特洛瓦就忍不住皱眉。
“今晚的赌局看着十分有趣,我也想来插上一脚。”奥利弗冲着特洛瓦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眸散发着温和的光。
“插上一脚,哼,你怕不是整个人都陷在里面吧。”特洛瓦讥讽地说。
对此,奥利弗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就在他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楼下的观众又发出了响亮的喊声,难以解决心中疑问的特洛瓦不禁觉得有些烦躁。
奥利弗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微笑,优雅地嘬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头而入,给他在一如既往的优雅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