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盯着跪在地上的二负和危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那孩子:“你亲眼看见他们杀了猰貐?”
“我没有亲见。昨晚我喝酒喝多了,起来撒尿,正好看见他们从猰貐睡得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棒子,今天早晨大家就发现猰貐被杀死了。”
“你没有被发现?”
“没有,我当时在暗处,他们走的很快没发现我。”
“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
“是的,当时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睡了。”
帝低头沉吟了起来。
这时危大喊了起来:“帝,你怎么能相信一个部民孩子的话,任由他控告一位神!”
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看向跪在他旁边的二负,开口道:“二负,对这孩子的话,你怎么说?”
“尊贵的帝,无上的帝,请您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帝又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的部落大巫,问道:“你们怎么说?”
一个大巫走上前来,舞蹈拜伏后说道:“帝,光凭一个部民孩子的话能说明什么呢?部民的孩子指控神,这样的先例不能开啊。”
又一个大巫走上前来,舞蹈拜伏后说道:“帝,猰貐死的不明不白,一个神就这样被人杀死,不能不处理啊。”
随着这两位开了头,大巫们轮番上场,展开了辩论,一方主张要严查,一方主张部民的话不能做证。总而言之,对于事实判断毫不涉及,对于帝做判断也毫无帮助。
帝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袍袖,众巫们都闭了嘴。
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孩子、二负和危,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来听听上天的意旨吧。”
“帝,神不能和凡人一样受审判!”
“闭嘴!你想成为下一个猰貐吗?”
那和二负交好的大巫悻悻的闭了嘴。
“那么,我们开始吧。”帝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
“你,为了证明你的话,你需要接受上天的判决,如果你跳下去完好无损的上来,那代表上天是站在你一边的,你的话是真的,他们,”帝指了指二负和危,“该受到惩罚。你准备好了吗?”
孩子看了一眼坑中熊熊燃烧的火苗,脸上显出坚毅自信的神情,他相信上天会站在他的一边,因为他确实看见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向火坑走去。到了坑前,他毫不犹豫一步跨出,跳了下去,没有听到他父亲无声的叹息和母亲小声的抽泣。
孩子惨叫了几声,便失去了知觉,被火舌吞噬了。二负和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既然孩子没有走出火坑就说明他说了假话,那么自己就是无罪的。王老实的神识看到这里,不由得内心一阵发堵,他真想大声喊出,那孩子没有撒谎。但是他的神识还附身在二负的这具身体上,一旦喊出来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自己无缘无故附身到一个陌生人的身上,白莲花还不知在哪里,他不能冒险,况且,自己现在夺取二负的神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能成功吗?王老实的神识暗暗地咬了咬牙,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刚才说话的,和二负交好的大巫这时又站出来了:“帝,看来那孩子说了谎。”
帝依然面无表情,这时冷冷的看着二负和危冷冰冰的道:“该你们了!”
“这不合规矩!”那大巫抗议道。
“怎么,你们不敢吗?”帝没有理他,依然用冷冰冰的目光逼视着二负和危。
二负和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危低头不语,二负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终于,二负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迎着帝的目光说:“那孩子没有撒谎,我确实杀了猰貐,但上天的旨意却是烧死了那孩子……”
帝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上天惩罚的是那孩子以凡人的身份竟敢告发神,但你们的罪过也逃不过上天的眼睛,你们既然不肯接受上天的惩罚,就由我来代替上天行使惩罚吧!”
“在他们的腿上戴上枷,把他们的双手反绑,将他们背对着吊到这座高山最高的一棵树上!神的鲜血不能沾染人间的武器,就让上天收取他们罪恶的灵魂吧!”
武士们上前执行了帝的命令。众巫师舞蹈俯伏,颂扬上天的伟大,帝的英明。
王老实的神识感觉到自己跟着二负的身体一块儿被吊了起来,不久这具身体就因为失水和无法呼吸而慢慢的失去了生命,王老实隐隐约约间似乎还听到了危疯狂的小声笑声,但很快他的意识就和二负的意识一块儿消失了,这具身体彻底的死去了。
王老实再次醒了过来。四面一看,泥墙和树干支撑的简陋木屋,自己坐在屋中间的火坑旁,火坑里火光熊熊,他不由得抬头一看,一个**身体,下身围着兽皮,头上装饰着雉鸡头饰的汉子正看着自己。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二负和危杀猰貐的那个夜里,他的神识竟然又回到了二负的身体里。
一切就像排练好了似的,再次发生了那晚上所发生过的一切。
然后,王老实的神识再次回到二负的身体里,再次回到那个夜里,再次重复那夜的事情,杀猰貐,受审判,被杀死。
这一次次的重复中,并非没有丝毫的不同。这不同就是随着那夜的情形不断地重演,王老实觉得自己的神识似乎正慢慢地和二负的神识叠合起来,也正慢慢地和二负的身体更加的契合。不知又经过了几次死而复活,王老实突然警醒,如果任由这样下去,自己的神识迟早会与二负的神识合为一体,而这具身体也迟早会成为自己真正的身体,到了那个时候,这具身体的死亡必定将是自己真正的死亡,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死去的不只是二负的身体和神识,也将是自己的身体和神识,也就是说自己将会彻底的死在这幻境里,死在这幻境里会怎样?
“你将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三界!”王老实的神识里突然传来了这句话,是白起的声音。“现在你已重复了十次,四十九次的时候,你将彻底成为二负,也将彻底经历二负的命运!”
“那我怎样才能打破这幻境?”王老实不由得急切地问道。
没有回应,那白起又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办?”王老实紧张的思考着,而此时他的神识正不由自主的跟着二负的身体随着危走出了房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