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实想着来到城门下,抬头一看,城上写着的正是“西平城”三个大字,不由得心中一喜。
此时天尚未明,正是王老实和仙师告别后的第三天,天亮后隐身符就要失效了。王老实心中还记着仙师的警告,因此不敢耽搁,当下就在守门城神的眼皮子底下迅速穿过城门进入了西平城。
此时正是夜里三四点钟,按理说正是阖家安睡的时刻,生活在阳间的众鬼在夜游神的巡管下也应当各找地方躲起来歇息了。这是王老实未入西平城前心里所想象的进入西平城后的景象。可是进入西平城后所见到的景象和他的想象完全不同。眼前人头攒动,摊贩林立,远处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飘着的旗幡上写着“西平鬼市”四个大字。王老实一进西平城竟进入了一个热闹繁华的市场。
刚刚进入市场的时候,王老实身上的隐形符还没有失效,所以没人留意他的到来。当然,如果他一离开城门就现出身来,估计会被守门的城神抓回去的。过了一会儿,王老实现出身来,但市场上人太多,谁也没有留意到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王老实久居鹤城,虽然鹤城也算比较繁华,但和京城比起来依旧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一进这繁华的市场,王老实不免好奇的四处游看起来。这一看下来,王老实顿觉眼界大开,这鬼市上不仅有平常不曾见过的奇怪货物,就是这鬼市上的买者卖者也是各色人等,生平未见的。
有卖人骨的,那些人骨都被把玩的光滑玉润,白如雪,润如瓷。有大件的人头骨,镶嵌着血红的冥河神石,要价不菲,至少冥币十万两。有小件的人指骨被雕成阴山寒铁花的模样,小巧玲珑,要价冥币四千五百两。还有用小块的人骨做成的手串、项链等,也各要价不等。卖人骨的摊子前挤着一些中年鬼怪和年轻的鬼怪情侣,在和商家讨价还价。
有卖冥界奇珍异宝的,前边提到的冥河神石和阴山寒铁花就在其中。另外还有黄泉沙金,地狱妖花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来买这些东西的人,多是道装打扮,脸色阴惨蜡黄,面有蛇纹,一身阴气,但在王老实看来却不像是鬼,更像是人。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也有卖衣服的,卖吃食的,据王老实为人为鬼的粗浅经验看来,衣服大多是冥衣,吃食却有鬼食,有人食。另外竟还有卖鬼奴和恶狗村恶犬的,卖鬼奴和恶犬的人或者鬼,都是黑纱包头蒙面,一身宽大的黑色罩袍罩住全身,看不清什么模样。而来购买鬼奴和恶犬的看上去竟像是些贵官家的下人。还有些摊贩卖的是些四四方方的小木匣,看上去像是神龛的东西,买的人和卖的人也都是神神秘秘的。
王老实边看边逛,不由得看得入神,一个不留神与对面急急过来的一鬼相撞,那鬼看看要撞上,不由得伸手推了王老实一把,却只听他“哎哟”一声,两手化为乌有。那鬼急忙后退,看了王老实一眼,也不说话,绕过他依然向前走了。原来这鬼市上奇人异士最多,谁也保不齐会遇上什么人什么事,而且这鬼市受西平城鬼王帮保护,也没人敢在此闹事,所以那鬼也是见怪不怪,知道自己吃了个暗亏也不能在鬼市上找回场子来,因此便自去了。王老实倒是甚感不安,连声道歉。但那人也不理睬,径自走了,倒讨了个没趣。
两人这一幕却被蹲在街边的两个闲人瞧见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走上前来,对王老实道:“小兄弟可是外乡来的,却是投亲还是访友啊,今日可有住处,不如到小店暂且安歇如何?”王老实见那人粗布包头,粗布衣裳,一身短打扮,心道估计是哪家旅馆的小二,自己来京也的确无有去处,寻访那大和尚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的确该找个旅馆落脚。只是自己身上并无银钱,如何付这店钱呢?要想拒绝吧又实在没有去处。心下计较道,先且住下,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用我这异能闯了出去,少不得住个白店便了。列位,穷极生恶,似王老实这般老实人到此地步也不免心中生出这等办法来了。便道:“小可正是来京访友的,只是那朋友走得匆忙,竟未留下地址,只说是在京城,所以倒也需要住店慢慢寻找,”王老实毕竟老实惯了的,虽然心下如此这般计较,临了时不免还是说了出来,道:“只是小可现在囊中羞涩,怕是住不得店。”不想那人极是热情,道:“出门在外,难免有急,既是来访友的,等找到朋友再付店钱也无妨,就是实在没有,兄弟我是个极爱交朋友的,我就替你付了,交你这个朋友又如何?”王老实不由得心内感激,连声道谢。
说话间,两人便迈步前行。突然,只听得脆生生的一声娇叱:“你们两个捣子,又要去哪里害人?”王老实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面前这人生的煞是好看,一身白色劲装,腰扎一条玉带,显得蜂腰乍背,头戴方巾,鬓发如云,一张尖尖的小脸,脸色白的近乎透明,额头上两道细小的血管若隐若现,两道细眉斜插入鬓,一双杏核眼黑若点漆,鼻梁细瘦高挺,鼻翼小巧微收,琼口一点,却是淡淡的红色,此时正一脸怒色看着那位店伙。王老实听她说是两人,心道奇哉怪也,自己认识这人吗?怎地就说自己是捣子害人。正要解释,却见那人目光又扫向自己身后,回头一瞧,身后不知何时又跟上一个粗布短打扮的人来,正和先前店伙的打扮一样。王老实不由得心内一惊,自己怕是着了道了。
这时只见先前那店伙脸色一变正要发作:“老子……”抬头一看,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白小……公……子言重了,我们二人哪里敢害人,不过做些小本的买卖,怎地又惹您老生气了?”白小公子冲着二人冷笑了两声,道:“这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小爷不准你们跟他做生意,麻溜的给小爷滚蛋!”这两位对这位白小公子似是甚为忌惮,不敢多说一句,转身就走。直到走得看不见那位白小公子的影儿了,才敢出口连声骂道“晦气”。只听一个对另一个说,“到了我们手里,左右不过是个死,到了她的手里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