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桃子大嚷起来:“为什么,你怎么就要出家了呢,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抛开了所有做出家人呢?小姐……”
“出家人有何不好?再也不会被人伤害,被人背弃,被人阴谋的算计……这里平静如水,才是我一直想要追求的生活。”“再过些日子就是他们的忌日,也是我剃度的日子。桃子,今儿你就回杨家庄吧,好好过日子,恐怕将来你成亲的时候我就不能来贺喜了,但是姐姐会在佛像前为你祈祷平安。”
雨姗双手合十,这么大的事从她嘴里出来,仿佛与自己无关,又似在说别人的事。
相伴古寺清灯,手敲木鱼,口念经文,这是世间最平静的日子,雨姗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抛却三千烦恼丝,剪断去红尘万般缠,不再为情所累,不再纠结于爱与被爱之间,这是何等的洒脱。
放下,彻底地放下。
放下并不是结局,而是另一种开始。
她要放下了,放下身份,放下那万般的纠缠。
桃子抱住雨姗的手臂不停的摇晃着:“小姐!”
微合双眼,心中平静如水,水依旧是水,却是无法再泛起涟漪的死水。她悠悠地道:“记住了,一定要挑个本份老实的男人,宁可你负他,被他所负,笨点、憨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疼你、爱你……桃子,你回去吧,带上那两盒纸鹤,彩色的是我送你的,红纸鹤的那个是送给章诲的。不要告诉他关于我出家的事,你就在我母亲忌日当天送去吧。”
十一年前的那天,她的母亲与弟弟永远地去了;十一年后的那天,她削发为尼了断红尘百般情。
“小姐——”
“走!”雨姗厉喝一声。
抱起两只盒子塞到桃子怀中,将桃子推出门外。止住心中最后的伤悲,跪在蒲团上不停地敲打着木鱼,双眼直直的凝视着墙上的观音像,她必须了断尘缘,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小姐,小姐……”桃子在外面拍打着门。不知过了多久,依旧能听到里面木鱼声声,泪水止不住的奔涌出来。
两名师太搀起桃子:“许施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次日,桃子又来了,她未能进庵。雨姗早早已经吩咐了庵里的师太不许她进去,她只能远远的凝视着。
桃子望着雨姗居住的方向,口里呢喃不停:“小姐,这一切你早就想好了是吗?是你派人托了官媒为桃子说亲,你为桃子把未来的路都想好了,可是桃子又能为你做什么?小姐,你这么年轻、美丽,为什么一定要出家呢?小姐,天下还有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他不值……”
“小姐,桃子挑了一个最老实、本份的男人,他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她也是一个好人,他很孝顺老娘,桃子想他会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过些日子桃子就要成亲了,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你真不参加桃子的婚礼,不想看看桃子穿上嫁衣时的样子吗?”
微风袭袭,过不了多久就该是深秋了,那时候又到西山枫叶红火之时,十月的枫叶红于二月花,如火如荼,将西山染成一片红锦。桃子一直希望这一天能陪雨姗去西山看枫叶,看来能陪桃子去看的只有婆婆与未来的夫君了。
桃子来了几次,每次都带了自己与未来婆婆做的糕饼,留下就离开了。之后因为要准备婚事,她就有好久没再来。
桃子想:小姐一定不愿意桃子看到她落发时的情景,所以才要在她剃度的那日要她把一盒的红鹤送去章府。
几天前,桃子已经成亲了,如今绾起了头发,也挽住了这尘世的纷纷扰扰,仅有的两身绸缎婢女服被她压在箱底。穿上了和所有村妇一样的粗布衣衫,至膝的短裙,束小的衣袖,头插红色丝绒花,银制的簪子、银耳坠,银制的项链……
尘世大门之内,她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桃子时常久久地凝望着翠浮庵的方向,挂念着雨姗,时不时做些饼饵送去。
桃子的婆母是个织布能手,桃子跟着她学会了织布,她的丈夫主要是掌管田里的活,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对于这一切,桃子很是知足。
站在章府的门前,桃子迟疑了。
这座府邸对于小姐是伤心地,而她也不愿再踏进去。每每忆到小姐,桃子都觉得一阵心疼,一个好好的姑娘居然就出家了。
“桃子姐姐……”一声惊呼,冬儿从章府大门口奔了出来,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你们到哪儿去了,师父找过你们,我也找过你们……你们会搬回来吗?两日后,五公子就要成亲了。”
他成亲抱得美人归,可小姐却要抛下情缘。
桃子道:“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前来给五公子送贺礼的。”
冬儿地打量着桃子,眼里皆是诧色:“你成亲了?”
桃子羞涩道,一张白脸变成了桃红色。“我家小姐的意思,五天前成的亲,今儿正巧和他到城里办事,所以就来送贺礼了。”
“你们的消息挺灵通。”冬儿话落,立即就想到师父近来寻过他们好几次,“桃子姐姐,你们住哪儿?”
“小姐替我在杨家庄买了一处房屋,置了一些田地。冬儿,这是我家小姐送给五公子的新婚贺礼,劳烦你亲手交给他,我……一个乡下妇人就不进去脏了他们的地方。”
与其是说自己脏,不如说是她不想踏入章府。章诲活脱脱就是一白眼狼,枉费小姐待他一片深情,翻起脸来一点不讲情面,想到章诲的脸就觉得恶心,将盒子塞到冬儿手里转身就离去。
宝山讷讷地看着改了装扮了桃子,见冬儿接过盒子,奔了过来,趁门不备一把拽过桃子。
桃子本想大呼,可见是宝山,顿时安静下来,脸越发地红了。
“许桃,你怎么就嫁人了呢?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会……”
一张俏脸化成了严冰,桃子冷冷地推开宝山的手:“那又如何?你家五公子也说过相似的话,可他还是娶了别人。豪门候府的男子没一个好人,你也不是个好人。是,我嫁人了,那又怎样?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什么?难道要和你一样一辈子做别人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