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等你在加拿大读完书，是留在那边还是回国？”
“现在还确定不了，也许在那边工作几年再回来。”张娜漫不经心地答道，目光却有意无意在陈昊身上掠过。
这次见面，青卓感觉张娜变得陌生了，她甚至有点后悔上次打电话找张娜分析这件事。
她俩是同寝室上下铺，虽然从吃穿用度来看，张娜的家境显然比青卓好太多，却并未阻碍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张娜与她倒比跟曾丽蓉更要好一些。但毕业时青卓才真正意识到，未来，她们将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张娜和曾丽蓉的圈子里，无论成绩怎样，出国留学是必须的。不过她们高考成绩都不错，加上家里舍不得，才没有在本科阶段就出国。而对于青卓来说，这却是想也从未想过的事。能够顺利大学毕业，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家里对她就再没有更多期待了。
陈昊学习那么好，却没有出国也没有读研，是否，他的情况其实和她差不多呢？
“学长，原来你住景御北湾啊。”
陈昊的本田刚开进小区，还没进地下车库，张娜便忍不住有点激动。
“我家也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不过还没有装修。”
小区里郁郁葱葱，触目皆是阴凉，甚至不时传来几声鸟类的啼鸣，却没有多少人声。陈昊转过几个花圃，进入架空庭院之下的阳光车库。
“我这是行里租的，还买不起房呢。”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几分自我揶揄。
张娜很识趣地没接他的话，转而对青卓说：
“我让家里把房子装修好，等放假的时候过来住，到时找你一起玩儿啊。”
“好啊，这个寒假，你会回来吗？”青卓问。
“这个冬天我不回来啦，家里人准备一起在那边过春节。明天夏天肯定回来，那时你们应该还住这儿吧。”
她悄悄在青卓耳边道，拖长了尾音说着“你们”，还刻意对青卓眨了眨眼。青卓有些窘，偷偷拧了一下她的腿，张娜轻轻娇笑不止。
“到了，下车吧。”陈昊已停好车，打开后备箱，他率先搬起一个最重的纸箱。
“好重！全是书吗？刚才你俩怎么搬下楼的？”
青卓没好意思说出来，其实张娜也就比陈昊早到了几分钟，所有的东西都是青卓自己搬到楼下的。尤其是那箱书，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弄下来，搬得她满头大汗。幸好她今天穿着和陈昊差不多的灰色短T和牛仔短裤。
张娜却穿一身粉红薄纱的无袖连衣裙，还背着一个刺绣风格的斜挎小包，显然不方便搬纸箱。她把红色拉杆箱拖出来，那是青卓装衣物的，看着体积大，其实并不重。
青卓也抱起一个箱子，三人走向电梯。
陈昊的住处是小区里唯一两室一厅的户型，其他户型都在一两百平米，相比朝着京玉河面与小区花园的户型，这里朝向和光线不太好。五楼以下都对着一处陡峭的堡坎边缘，这里四楼，从客厅的阳台望出去，触目是灰扑扑的石墙与纵横的钢筋网。
不知是否配合这种氛围与色调，房间装修偏向工业风，布置得像是废弃的厂房，灯饰如黑色的钢铁枝桠，上面生长出一颗颗灯泡。
青卓感觉有些怪异，张娜却大加赞叹，说这里像艺术家的工作室。陈昊一笑，不置可否：
“这是房东弄的，我不过拎包入住而已。”
青卓默默把行李收拾进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虽然觉得这里的风格色调有些压抑，但却比分行宿舍的环境好多了。
她冷眼看张娜热络和陈昊互动，参观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不避嫌地去他的卧室也转了一圈。
自从她们成为亲密的闺蜜，青卓很清楚，张娜虽然性格也算外向，却从来并不大喜欢与人结交。对她主动殷勤的人不要太多，早让她不胜其烦。反而是青卓内敛、被动的个性，或许让她觉得自在。反正青卓人际关系简单，多数时候宁愿自己待着看书。
曾丽蓉和张娜一样强势，两人都自我中心惯了，总是难免口角。而刘欣的迎合痕迹又太重，无论是曾丽蓉还是张娜，恐怕从来不缺这类“朋友”。而青卓，或许是她们从前圈子里没有的类型，外表看似冷淡，锋芒不强，却有种独特的气场。
也不知张娜当时怎么想的，有意还是无意，很多喜好与习惯与青卓表现得越来越一致，两人同吃同行，慢慢就经常形影不离了。
曾丽蓉却比张娜更傲气，宁愿自己独来独往。四个人的寝室，就这样无形中一分为三。
而她们和别人共处之时，却是一动一静，相得益彰。一个众星捧月，一个云淡风轻。青卓曾和张娜开过玩笑，但她其实从未见过她真正对谁像对陈昊如此。
等一起吃过午餐，张娜更是连陈昊的QQ号也问到了。
青卓和张娜都爱吃海鲜和鱼生，因为开始说好青卓请客，张娜还是知情识趣地选了她负担得起的平价自助餐厅。不过陈昊又怎么可能让女士买单，自然是抢着去付了款。
“娜娜，你打听了吗？”陈昊去拿菜的间隙，青卓状似无意地问道。
和往常一样，青卓说话并不太多，就在张娜以咨询金融问题为由要陈昊QQ号时，她也一直带着微笑。不过QQ而已，又不是手机号，就算她要了手机号又如何，难道一见钟情就那么容易发生？
“怎么，你真对他有意思？”张娜对青卓一眨眼。
青卓笑了：“我以为你打听到人家单身，才不停地刷存在感呢。”
虽然青卓以往也开几句玩笑，但这一次，却让张娜感到有些陌生。她之前在电话里故意夸张说那些话，按她从前对她的了解，本以为青卓会不好意思，就算有那么点念头也会就此掐灭。此时，却看不出她究竟怎么想了。
“我打听过，他大学的确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拒绝别人告白总说自己有女朋友，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单身。或许，等你和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就能解开这个谜了。”张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目光闪烁。
青卓没有再问了，其实她明白张娜想什么，正如她自己一开始也以为的，陈昊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张娜认为不可能，因为她从来不过把青卓当作自己的陪衬，在她心目中，自己才是光芒四射的那一个，彷佛所有人都只会喜欢她一样。
但喜欢这种事，又岂是任何人能够随心所欲的？这一刻，青卓只觉心中敞亮，如果他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她可不会强求，但若是他喜欢上她呢？男神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张娜以为，她会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