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杜赫从浴室洗澡出来,发现成云飞已经等得睡着了。杜赫吹干头发,钻进被窝里躺下,很快也睡熟了。一夜无梦,直睡到日上三竿。他们忘了拉窗帘,次日恰是晴朗好天气,阳光从窗户照到床上,明亮晃眼。成云飞侧身朝向杜赫,睡得正香。
杜赫起身上厕所洗漱,再出来时,成云飞已醒,在床上撑着懒腰,仍赖着不肯起。
“昨晚太困了,没等你出来就睡着了。”他懒懒说道。
似乎有无限遗憾藏在这句话中。杜赫穿着他的另一件睡袍,他健壮,杜赫清瘦,睡袍略显宽松。他总觉看不够。
“赶紧起床,我饿了。你这有什么吃的?”杜赫说着,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啊!”成云飞叫了一声,背过身去。
“原来你也会害羞。”杜赫道。他偏站在那里,脸带笑意不避开。他此时很想逗逗成云飞。
“谁害羞了?我是被你吓到了。”
“好吧。”杜赫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转身开门往客厅走去。“快去洗漱,我想吃米粉。”
阳台朝东,千万阳光洒在江面,金光浮动,城市早已苏醒。大桥上在堵车,远远望去,像一条首尾不相顾的长龙。城市之上晴空万里,浅蓝色的天幕不现一丝浮云。阳光温热,风仍干冷清寒。
成云飞带着牙膏的清香味来到他身侧:“景色不错吧?”
“确实不错。”
“沿着这条江逆水而上,可以到你家吧?”
“嗯。你怎么还穿着浴袍,不冷?”
“还好,我没那么怕冷。你摸摸我的手。”
成云飞的手干爽温热。
“好了,我知道你不怕冷。”
杜赫觉得这样握着他的手很舒服,便没抽出来,成云飞也没放。
“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爱情故事。关于这条江。”
“是悲剧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成云飞指着那座跨江大桥,说道:“一个大学生,有一天意外的从那座桥上跌了下去。”
“怎么回事?”
“原因谁也不知道,不过倒有些相关的传言。”成云飞道。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他有个同学,大学时在一起。爱得很深。后来大学毕业,留在了这座城市,租房住在一起,日子平淡又甜蜜。可好景不长,那人要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个男孩把他们的日常点滴记录了下来。我偶然看到的。”
“让人唏嘘,多久的事了?”
“几年了。”
“情深不寿。”杜赫下了定论。
成云飞说着露出一个笑容:“一大早,不该说这样悲伤的故事。”
杜赫怎会不知成云飞在试探,只是他不愿意表态。但在听了这样一个并不合乎社会主流取向的故事后,也未表现出抗拒或鄙视的神情,在某种程度上,给了成云飞一丝希望。
“好在是别人的故事。”杜赫笑道,这个故事并未打动他。
“这样的悲剧是注定的,再相爱也不会有好结果。”他再次望向杜赫,想得到一点回应。
“再悲伤也与我们无关,不是吗?”杜赫微微笑了笑。
其实说故事的成云飞多少与往日有些不同。在杜赫的观感里,成云飞是一个长相帅气,身材精壮,开朗而阳光的体育系男孩,可当他面容浮现出与他日常形象不相符的惆怅之色时,倒有些成熟男人深情而迷人的韵味。
成云飞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破坏了这种气氛。
“我带你去嗦牛肉粉。”成云飞不好意思的笑道。
他们下楼吃过粉,打了辆的士去往河东的步行街。的士驶过大桥,江面变得更宽阔,直冲眼帘而来。成云飞想着杜赫说的那句话。他猜不透与他们无关的是他们根本不会有那样的感情,还是他们的感情不会是悲剧?
上午的步行街并不热闹,他们从街头漫步到街尾,许多店铺刚开门。在街尾那头的一条巷子口,成云飞带杜赫吃了一甜香一咸臭两样这座城市全国闻名的小吃。
“好吃吗?”成云飞笑问道。
“名不虚传。”
“我带你去我的高中看看。”他说。
“在哪?”
那所学校就在步行街尾附近。他们缓步来到校门口,一个人正从大门口往外走,成云飞忙拉着杜赫往一旁闪去。
“成云飞?别跑!”
“谁跑了!”
成云飞只得停住了脚步。杜赫见一个秀发披肩,高挑白皙的美女快步走了过来。
“想躲我?”那美女挑了挑眉,直直盯着成云飞,视杜赫如空气。
“我不想见你。”成云飞说着一把扯住想往外走开避嫌的杜赫。“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见无益。”
“你还敢提这事!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提分手?我可没答应!”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成云飞硬着头皮说道。
那美女看了成云飞许久,眼内渐渐有了泪光。她咬着唇道:“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不想耽误你。”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成云飞忽然握紧杜赫的手道:“是的,他就在你面前。”他说着悄悄给杜赫打了个眼色。
那美女这才注意到杜赫,皱眉道:“什么破借口,少蒙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我,跟我在一起。”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那美女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忍了回去。
“那会儿我年轻,没弄明白自己的心。见你长的漂亮,周围的人一怂恿,就稀里糊涂追了你。”
“你是认真的?”
“这种事我会开玩笑?我是真的不想耽误你。”成云飞诚恳无比的说道。
杜赫没有开口插话,也没有甩开成云飞的手。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实在有趣。
“那你亲他一口,我就信。”那美女狠狠瞪了杜赫一眼。
“大庭广众的,多不好意思。”成云飞有些为难,又有点意动。
“美女,强扭的瓜不甜。”杜赫终于开口了。“不管他的借口和理由是真是假,他想要跟你分手的意愿绝对是真的。”
“好,成云飞,你这个渣男!我要告诉你爸妈去!”那美女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成云飞慌了,急忙追了上去。杜赫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成云飞垂头丧气回来了。
“没搞定吗?”
“搞是搞定了,可我留了个把柄在她手里,还不知道往后她要怎样整我。”
“这也是你自找的。”
“唉……”
步行街上的人越来越密集,他们沿着一条单行道来到了江岸边。对岸是山,远远看去,成云飞的房子像长在半山腰。寒冬腊月,山色青黑,与大江并行。
“什么时候分手的?”杜赫靠在岸边的石栏杆上,问道。
“就是那个平安夜。”
“也才一个月。”杜赫道。他们就是在那一晚认识的。
“一个月不短了。”成云飞意味深长的说道。“至少足够重新爱上一个人。”
“是吗?”
“当然啊。”成云飞笑道。阳光洒在他脸上,明亮耀眼。
杜赫没有再接茬儿,也没问他跟周仪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他并无兴趣去了解他的过往。一个人的过往是既定事实,再了解也无法改变。
成云飞心痒痒,又不好再说什么。他看不透杜赫,不敢乱来。
“我和周仪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成云飞望着江面上的一艘货船,不敢看杜赫。
那天他们逛了很多地方,回到成云飞父母住的地方吃了晚饭,又找了一家清吧喝酒,很晚才回去。成云飞已有了六七分醉意,他们在阳台上抽烟。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杜赫吐出一口烟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真的吗?”成云飞激动了。
“我会如你所愿。不过你得听我的。你愿意吗?”
成云飞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