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初二那一年，班上的男生唇边大多长出黑绒绒一溜细软的胡须。他们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一样是武侠小说，一样是电脑游戏。
杜赫迷上了游戏，而杜颉更爱看武侠。日也看，到了夜里用手电筒躲在被子里还看。那时大家手里没钱，只好商量着每人买一本不同的，互相借看。书被翻烂了，书页脱落残缺，字迹模糊，他们仍看得津津有味。
杜颉和杜赫在一个周日下午请假去县城玩。正值秋季，气温不高不低，路边的杨树叶开始泛黄摇落，天空始终灰蒙蒙的，风中带点儿寒意。县城很热闹，有许多家网吧和书店。杜赫先去玩了几把游戏，再陪杜颉去买了一本武侠小说集。
谁知等他们回到学校，杜赫的眼睛开始发红，滴泪，眼角起了一圈眼屎，到校医务室一瞧，却是感染了红眼病。这个病有传染性，医生开了眼药水，叮嘱他好好休息。杜赫眼都睁不开，只好请假在寝室养病。杜颉给他打饭打水，帮他滴药水，留了武侠小说给他打发时间。
杜赫道：“你离我远点，会传染。”
杜颉笑道：“我不怕，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你是游戏玩多了，伤了眼睛，平时又不锻炼，身体弱。”
一天下午，杜颉打了两桶热水回来给杜赫洗澡。他躺在床上看武侠，正看到精彩处，杜赫忘了拿毛巾。杜颉只好给他送进去。浴室的门打开后，杜赫浮现在昏暗的光线中，洁白肌肤似乎会发光。
那天晚上，熄灯之后，杜赫悄悄对杜颉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事？”
杜赫想了想又改变了注意道：“等人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带你一起玩。”
杜颉好奇心被挑逗了起来，哪肯罢休，可杜赫偏偏就是不直说，害他几乎一夜没休息好。过了几天，杜赫的红眼病痊愈了。正是周日下午，午休过后，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出门去了。杜赫拉住杜颉，两人躺在床上等。
可是还有一个小个子男生一直留在宿舍洗衣服，洗了很久很久。杜颉早猜到杜赫准备告诉他那件他挂念已久的好玩的事情。不由越等越焦急。
等小个子男生终于洗好衣服出了门，杜赫赶紧下床去把门关上，来到洗漱台那里，把杜颉叫了过去。
秋日的空气有些凉，阳光也是淡淡的，风从破损的窗户一阵阵灌进来，通往楼上的下水管道稀里哗啦响个不停。那个微凉的秋日午后，时光在他们心里印刻下一道关于成长的痕迹。
有些事感受本该埋藏在心底自个儿琢磨，但他们太熟悉彼此，熟到人与人之间的边界也消融了，两个人仿佛成了一个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两人相互依赖，抵消了世间所有孤独寂寞的侵蚀。
“空空的。”
“我也是。”杜赫道。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应该是自然反应。”
到了冬节，天气寒冷，他们都长大了不少，两人睡一张床已有些拥挤，可在这寒意漫涌的冬夜，彼此挨着，十分暖和。在那个时节，他们用体温温暖着彼此，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