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多桑大叔,咱不说那些酸不溜秋的东西了,今天晚上,咱们爷俩就是要把这酒喝个痛快,要是卧虎今个陪不好您,我就不是个站着尿的爷们!”卧虎满上两个人的海碗,跟多桑大叔碰了一下,咕嘟咕嘟仰头将一碗烈酒喝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这爷俩已经干掉了五斤青稞酒,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卧虎更是卷着舌头,说话都有点不成个了。
“那个……多桑大叔,呃……”卧虎打了个酒嗝,搂着多桑大叔的肩膀,晃着脑袋问道“我的白玛大婶呢?我要跟白玛大婶说我的多桑大叔是多么的了不起!”卧虎不停的竖起大拇指,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问起多桑的家事。
多桑大叔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端起酒碗,将一碗烈酒灌进了嘴里,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多桑大叔,你说,你说说白玛大婶。”卧虎搂着多桑大叔,晕乎乎的脑袋抵着多桑大叔的肩膀。
“死了,死了……”多桑大叔眼中有些空洞,喃喃道。
“死了?”卧虎迷糊的大脑听到多桑大叔的话,有些清醒过来。“多桑大叔?你是说白玛大婶死了?”卧虎坐起来询问多桑大叔,以再次确定。
多桑大叔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没错,你白玛大婶死了!”
“对不起,多桑大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卧虎赶紧向着多桑大叔道歉:让人勾起伤心的事,总是不太好的。
“呜呜呜……”多桑大叔抱着脑袋无助的放声大哭:“多桑保护不了我的白玛,多桑无能!多桑无能啊!”泪水如泛滥的河水般从多桑大叔的脸颊上滑落,在多桑大叔盖满沙土的脸上,冲出了两条白痕。
“白玛大婶究竟怎么死的?”卧虎从多桑大叔的话语和表情上,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被人杀死的,被人杀死的!”多桑大叔哭嚎着,肩膀剧烈的耸动着,本就有些昏暗的眼珠显得更加暗淡。
“多桑大叔,你跟我说,白玛大婶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卧虎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他升起了为白玛大婶报仇的心。
现在在卧虎的心中,多桑大叔的事就是他的事,多桑大叔是对他好的人,他就得为多桑大叔做点什么。他脑子当中没有对与错的概念,只有值得与不值得。为白玛大婶报仇,他觉得值。
“明王!明王!就是明王这个天杀的!是他拿着一把刀子,凶狠的捅进了白玛的胸膛,那血朝外喷着,捂都捂不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白玛死在我的眼前!我无能呀!我被他们绑起来了,是我无能呀!白玛死的时候都没有看我一眼,我知道白玛是在生我的气,她不肯原谅我,呜呜呜...”多桑大叔的眼中的痛苦与悔恨纠缠在一起。
“多桑大叔,你把事情给我从前往后说清楚!”卧虎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看到多桑大叔痛不欲生的眼睛,感受到他那种无能为力的自责与煎熬。
“唉……”多桑大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喝了半碗酒,平静了下失控的情绪,“我跟你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呢?”
痛苦的回忆,让多桑大叔的脸庞显得更加苍老几分。
卧虎没有继续问多桑大叔,他知道,这个历经风吹雨打,曾经骄傲的男人如果不想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喝酒!”卧虎的眼睛有些泛红,使劲摇摇头头,端起酒碗与多桑大叔碰了下,一口灌了下去。
喉咙被刀子般的烧酒割的生疼,落到胃里爆发出一团炙热,烧的全身有些颤抖。
多桑大叔喝多了,他一个人喝下了快五斤的白酒,眼睛明显有些迷茫,说起话也有些绕口,重重躺在了床上,嘴里呢喃的说着什么。
“我儿子,他、他也是解放军、解放军大兵……战死了……战死了……也死了……”
“我的儿子……巴桑……藏原上的雄鹰!他十六岁,毛主席的好战士……死了……死了……”
多桑大叔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眼角挂着两行清泪。
“多桑大叔,原来你的儿子也是共和国的军人,你是我们共和国所有军人的英雄父亲!”卧虎深深的站起来向多桑大叔鞠了一躬,眼角有些湿润。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抚这位英雄的父亲,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作出尊敬的表达。
“明王知道我的巴桑当了解放军,就让我的儿子做他们的内应,我不答应,他们就把我的白玛杀害了。”多桑大叔说到这里,开始泣不成声。
“我怎么可能跟着去做他们的爪牙呢?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他们杀自己的同胞,杀汉民,杀大兵,还把大兵的皮剥下来高高挂起来,活佛不会原谅他们的,我诅咒他们下地狱!”多桑大叔一脸痛苦地说道。
“明王!明王!”卧虎嘴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拳头紧紧地攥成一团。
“我的白玛死了,我的巴桑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就剩下我一个了……”多桑大叔歪头倒在地上,在酒精的作用下进入了沉睡,时不时的嘴里念叨着他地妻子与儿子的名字。
卧虎毫无睡意,看着这个老人熟睡还锁紧的眉头,心里充满了同情与悲伤,要不是那些人的话,或许这个老人还在家乡享受着天伦之乐吧,也许正在教着小孙子怎样成为一名优秀的猎手。
而如今,他却只能背井离乡,在这个荒无人烟的牧场放着牧,守着这几座大山和几百只绵羊,郁郁而终。
和谐的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不好吗?难道非要整的血流成河才可以吗?暴力!和平!这两个词不断的在卧虎的脑中闪过。
牵强来的和平根本不是和平,和平只是暴力圈养下的产物。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暴力却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这些千方百计破坏国家和平,人民安居乐业的杂碎,都该杀!
清晨了,天际依旧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卧虎准备动身了,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背起多桑大叔为他准备的满满一袋奶茶和一大块煮熟的羊肉,拿上多桑大叔送给他的弓弩。
他没有与多桑大叔进行道别,他是怕那种离别之景。
透过昏黄的油灯,卧虎瞧着熟睡的多桑大叔沧桑的脸颊,心里默默道:多桑大叔,你放心,白玛大婶的仇我会帮你报,巴桑兄弟的仇我也会帮你报!再见了,多桑大叔,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卧虎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孤独的老人,转身大步走出帐篷,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牧场上依旧平静的跟往常没有两样,在阳光的照耀下,绿的耀眼的牧草还在显露着勃勃生机。只是偶尔夹杂着几条狗的叫声,和奔马的嘶鸣声。
中午了,太阳挂在头顶放出炙热的让人难耐的光芒,卧虎顺着河流已经走出了这一片牧场。他坐在河边,胡乱咬上几口肉,喝上几口奶茶,补充着自己的体力。
他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现在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去联系基地,然后接受四方城的安排。是留,是走,他已经不在考虑了,反正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用尽自己的所有能力来报仇
简短的休整了一下,正要收拾东西继续前行,前方传来了隐约的脚步踏着山石的声音引起了卧虎的警觉。
他迅速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扫干净,转身几个跳跃隐匿在一座岩石的后方。山里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卧虎不由得心中起了疑惑,眯着双眼等待前方来人的经过。
近了,走过来了。
从来人面部特征来看,是与多桑大叔同样的民族。
三人呈前三角形的阵型向卧虎这边走过来。脚上都穿着大街军用品店可以购买到的劣质迷彩服,脚上蹬着同样地摊货的作战靴,腰间不加掩饰的挂着弯曲狭长的藏刀,更有一人在背后背着一把前苏联制造的AK-47。
当中一个人的脸上挂着明显是刀砍的伤疤,显得分外狰狞,他们一面走一面左右观察着,偶尔低声用卧虎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
这是明显经过军事训练的人,身份不言而喻,恐怖分子!
这一点上卧虎可以肯定,因为只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人才会在行进过程中有意无意的选择三角战术队形。而且从对方的伸出的手掌中看:食指和拇指根部都有老茧,说明了这是经常握枪的手。
他们行进中也是踩在随时可以最快卧倒的步伐节奏上,只是显得很松散,没有有效达成三角的火力配合及快速冲击的效果。
对方明显不太专业的军事素养,应该是在境外基基地接受过三至五个月的军事训练。这些军事训练只是简单的教会开枪、使用各种炸弹以及最基本的战斗队形,远远达不到正规部队所要求的标准。
好家伙!我也太幸运了,这还没下山呢就让我给逮住了几条小毛鱼。白玛大婶,巴桑兄弟!我先帮你们收回一点利息!
卧虎舔着嘴唇,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