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是要把这份题做完吗？”
对面的人拾起笔，安分地低头勾画。青司开始喝水，借此缓和自己因为不断微笑而酸痛的脸颊。
他对自己做的事并没有多少热忱。某次，他和别人无意中聊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等过了两天，那孩子兴冲冲地跑来对他说：“青司，我研究过了！你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德性，都是因为你童年时发生的那些事。这叫心理阴影。”
青司有一种自己被人当成了试验品的悲伤感觉。
那是青司第一次和心理学打交道。自此以后，他对这个行当好感全无。他说的那些事根本对他的人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觉得和这所谓的久远影响相比较的话，断他一天的粮食对他的影响更大。
但是青司还是成为了心理医生，而且，越做越开心。
当复杂的事被概括为一个名词时，事情似乎变得简单。
最后一个对勾画得很用力，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自得。青司把问卷拿过来，皱起眉头：“我忘了和你说要求了。”
“诶？什么要求？”
“请完美回避所有正确答案。”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谁都知道要选，要说，青司已经尽力少弄一些这种逼人说漂亮话的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和那个男孩子说声抱歉后去过道里打电话。
孩子的母亲坐在外面的房间里，忧心忡忡地等着。青司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拉开门走到过道里。
打电话的是贝加。
“你上次让我帮你把那间旧房出租出去，是不是？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谢谢阿姨，回头我请您吃饭。”
贝加怀里小猫的喵呜声断断续续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青司在这声音中听见贝加说：“下午你去和那人谈谈。青司，不必和我客气，你也一直在帮文欣。她现在好很多。”
青司又扯了些客套话后挂断电话。贝加说文欣已经好很多，真实性能有多少？他知道他应该相信，可是依据文欣的情况来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事实上，文欣在那男生出车祸后对他说的话，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对待她，完全是对待失去恋人的少女的态度。
青司准备回去。在他的附近，外挂售后服务组里照如往常。
“名单果然好长。”苏怀替梨央挪动鼠标，“她在特定的小黑板上写了不少名字。”
梨央抢过鼠标，选中了一个名字，退出专用系统，直接粘贴到普通网页上搜索。再加了几个关键字搜索后，梨央任由苏怀在电脑上折腾，自己去了厨房。
在这种东西上写下已故的人的名字，究竟..是想干嘛？把他当成自己后宫众多妃子里的正牌皇后吗？
“等等，按照我这个想法，贺遥难道是他的恋人？”
梨央在厨房里思前想后，而外面也没有安宁到哪里去。
看见小西进来以后，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是来风。苏怀看着电脑屏幕，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往门口看后才转移视线。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真是还原了当年的场景。苏怀的声音和刚才带了些兴奋的声音完全不同：“嗯。”
只是嗯了一声，只是点了一下头。张承试图暖场子，道：“你们这两天..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纪泽确认他俩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后，友情解释道：“苏怀想把小西弄到我们家的店里。可是，他俩既无眼神交流，也不怎么互相说话，我妈以为他是在大街上拐了个女孩过来。”
“做店员的话，不热情不行的，小西。”来风道。
小西也以“嗯”和点头这个高冷标配回应。他们之间的确没仇，可是小西发现，他们只要聚到一起，总是会陷入这种对峙境地。
小西坐到纪泽身边。纪泽看出她其实也不是心情不好，便说：“有的店不需要热情的人来做事。”
张承听出话里的意思：“那让她去我们家族的店里？我们家有好几个卖外挂的分店，在那里做事，脾气太好反而会出事。”
小西探询般地看他。
“来买东西的人并不都是人类，我想你如果面对一只穿着大花棉袄的吊死鬼，或者对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僵尸，也没兴趣笑着问一句您最近好吗。”
小西又把目光转回到苏怀身上。
苏怀说：“那些东西，无所谓的。我担心的是你们家族供奉的那个神灵。”
“啊，也是..”张承揉着额角，“小西应付不来。”
“偏偏整天打扮得和学生一样到处乱晃。”张承这句话刚一说完，梨央从厨房里出来了。梨央给小西递了一些零食，然后问张承：“她是不是有一个胸针，粘着一个兔子头？”
张承也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苏怀和小西齐刷刷地看他。
纪泽心里道：这是三路战队吗..
“在她还是一个瓷质的神像的时候，我那姐姐给她整天穿一些娃娃的衣服，那胸针是娃娃衣服上的。”
“所以她宁肯穿着学校的制服，也不愿意穿点像样的衣服。”
“而且背着深蓝色的书包。”梨央的话紧随其后。
常常一个人回去，并且遇到和我相同的人。
文欣看了下袖子上别的胸针，把它取下来。她走在路上，一个人。
她把胸针收好，再次抬头后望见两个女孩子。她们都在独行，后面的那个还在大晴天里举着伞。文欣以为那是遮阳伞，也没有多管。
另一个男人走过来，给前面扎着马尾的女孩递去伞。文欣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和她不同的是，后面那个女孩往前几步，跟在了他们身后。
文欣压抑不住好奇心地，也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铁轨上刚刚驶过列车，附近的土地上只有荒草。
文欣赶到时，后面的那个女孩站在什么东西前面，双肩颤抖。文欣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踮起脚，在她的背后偷偷地看。
又有列车的鸣笛声，令铁轨震动，也令胸腔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