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你问我怎么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溜走,是因为我的存在感异常之低。”出租车上,顾寒侃侃而谈。
“是这样吗?”易安打量了一下顾寒,“也难怪存在感低。”
嗯,绝对的大众脸,漫画里就那种脸都不会画出来的路人。
顾寒毫不在意易安的讽刺,“毕竟店和主人要契合嘛。”
“但为什么我们能注意到你呢?”夏银在前座问。
“这就和店的属性一样了,只有孤独的人才能注意到我,”顾寒说,“就算注意到,事后也只会当做路人一样忘掉。”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易安问,“存在感低,也许是为了客人爱上自己的理想型,而不是爱上你?”
顾寒突然沉默。
司机插嘴,“那个,已经到地儿了,两位下车吗?”
“哦哦,抱歉。”夏银给钱,下车。
看着一男一女下车,司机才长松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看眼后座,也没人啊,刚刚他们在跟谁说话啊,大半夜的就怕遇见这种事。
这时,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那个.....师傅,待会儿可能要借你的车用一用。”
司机师傅大叫一声,晕倒。
顾寒恶趣味地笑笑,下车把司机师傅拖到下来,放到后座,自己则坐上驾驶位。
坐上后,他抚摸着方向盘,表情似在回忆。
这一夜,月明星稀,乌云密布。
临近午夜的时候,有人打断了顾寒的回忆。
迎面出现一个光头,一脸横肉,面无表情,大块的肌肉把黑色T恤撑得仿佛快裂开。
光头坐上车,一言不发,也不看后座睡到的王师傅,直接从裤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顾寒。
“嘿,师傅,能到这个地儿吗?”
顾寒一看,挑眉。
哟,这不是今晚赛车的地方吗?
......
夏名山,昊城的旅游景点之一,和春秋冬并称四大名山,白天这里是老年人或情侣的圣地,到了晚上,这是赛车手的圣地。
得益于昊城高低起伏的地势,所以夏名山的弯道是四大名山最弯的,有传说一对情侣去此地旅游,第二天男方便和女友分手,并同时向许多年的兄弟表白。
今晚,夏名山颇不宁静,五彩的车灯闪动,烟火冲天,众多猛男齐聚一堂,肌肉纹身,Fa♂开头的语言,感觉一言不合就会摔跤。
“话说你老板去哪了?”王译站在夏银和易安身边。
“诶,他不是就在这里吗?”夏银指指易安。
王译看易安。
“嗯。”易安点点头,又指指自己身边,“他就在我旁边。”
王译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小学被同学们孤立的既视感。
“嘿,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某二代穿过人群走来,左手右手各一个辣妹,“你果然来参加今天的比赛了,放心,你不会失望的。”
“额,谢谢。”王译干笑着想去握手。
结果二代二话不说一个拥抱。
一股子大麻味。
二代又想拥抱易安。
易安把夏银拉过来挡住。
二代大笑着捏了把夏银的屁股,转身又去拥抱别人。
夏银揉揉屁股,幽怨地看眼易安。
易安移开视线,“比赛要开始了。”
“我去,你老板怎么还不来啊!”王译急了,“不是说好的靠谱呢?”
易安很尴尬,毕竟是她做的担保,说比赛交给辣个男人,肯定没问题。
结果现在辣个男人不见了。
独留一张空车,贴着蓝色的贴纸,却无人驾驶。
“这张车还是我跟小弟借的啊。”王译感到有些绝望。
“额,那个,我刚考完驾照,”夏银弱弱地发声,“要不我去?”
王译更绝望了,他看眼易安,在他眼里,这个姑娘是无敌的。
谁知易安给他一个侧脸,“我从不开车的。”
无奈,他大声叹气,“娘的,我上!”
人群再度欢呼,二代在车顶跳舞呢。
夏名山仿佛一只夜行的猛兽,一到深夜,苍然与王气开始隐隐升腾,王与将的故事在这一刻显现。
引擎咆哮,人群呼喊,但车灯都照不亮的道路,让这些流线型的猛兽化作汪洋中的小鱼,哨声一鸣,小鱼顺着晚风进入洪荒巨兽的嘴中。
而最后一条小鱼,正平稳的行驶着。
“我们落后了。”易安在副驾驶提醒。
“我知道!”王译大吼,“别跟我说话,我要加速了!”
“你加速也是最后。”夏银在后面吐槽。
“别说话!”王译发出无力地怒吼,“帮我指路!”
夏银忍了两秒,“不说话怎么帮你指路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开去沟里!”
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黄色从三人眼中飞过。
卧槽那什么?
易安手里捧着收音机,收音机里解说激情澎湃。
“又有一张车加入战局!他的速度很快!漂移过弯,又超过史蒂夫!金色闪光秒杀了蓝色魅影!”
“哦,说的就是刚刚那辆吧。”王译恍然大悟,“挺快的。”
“等等,”解说的语气变得惊讶,“那是一张......出租车!”
易安和夏银默默地看着王译,盯......
连出租车都比你快。
......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赛车手,姓唐,大家都叫我唐,”看不出来,大光头居然是个话痨,“我的车很快,快过潜艇和飞机,飞机和潜艇最后都被我的车给弄爆炸了,不是我撞它们,是它们自己累的。”
顾寒不语,他打开车窗,点了烟,默默道:“你再快,也快不过光啊。”
“什么?”光头疑惑,“诶,等等,师傅你怎么不停车?”
“小唐同志,你坐稳喽!”
顾寒说完,一脚油门到底,这张三塔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仪表盘指针瞬间超过一百,一切都在几秒内发生。
唐满脸惊恐,强大的推背感让他的身子紧贴椅背,视野里的一切景象都在疾速后退。
“师傅你慢点,危险。”他叫道。
“放心。”
“师傅这只是出租车!”
“放心。”
“我要投诉你!”
老唐同志脸色惨白,已经超了好几辆车了,但仪表盘的数字还在往上涨着。
狂风涌进,呼啸,这一刻老唐好像听见了什么,他突然平静下来,一切都寂静无声,只有风里带着夏名山的欢呼。
它在为新王者的诞生而欢呼。
完美的变速,恰到好处的过弯,又一个漂亮的甩尾。
唐忍不住赞叹。
只剩前面最后一张红车了,那红车在空气中划出血一般的痕迹,就连夏名山的草木都被它燃烧。
一个劲敌。
唐心中思量。对师傅感到担心。
但他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师傅,你要干嘛?”唐问,语气虔诚。
“你知道超过光时会发生什么吗?”顾寒把烟头扔出窗,黑发飘飘。
“不知道。”唐乖乖摇头。
“会穿越时间啊,”顾寒叹息,“不管是谁,都快不过时间啊!”
唐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又变了,一切都扭曲起来,前面的道路已经不复存在,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们正在黑洞中穿行。
车顶的宋体“出租”,早已变成了怀素式狂草。
“你已经快过时间了吗,师傅?”唐发出好学生式的问题。
“不,我是在追逐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的黑暗退去,人群的欢呼,欢呼神的降临,狂风呼啸,呼啸蛮荒的野兽被驯服。
一股子不真实感从脚底伸到唐的头顶。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于是问师傅:“师傅,我是不是悟了。”
顾寒叹气,“不,你晕车了。”
“好神奇。”唐惊叹,“您就是明国的车神吧。”
顾寒仰望星空,“不,明国的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这水平,他们开了一辈子车,去追逐时间,追逐人生的光影,追逐自己曾放弃的梦想。”
“厉害厉害。”唐自愧不如,觉得自己还缺少修炼,于是沉思中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谁知顾寒师傅一把抓住他。
“师傅,您还有什么教诲吗,我听着。”唐毕恭毕敬。
“关门先。”
唐又坐回来,关上门。
“您说吧。”
顾寒指了指计价表,“跑下来一共一百四十三块二毛,可以微信,但不能少一分,不然我现在就开沟里去。”
......
另一边。
“那是你的人啊!果然厉害!”二代毫不在意自己的人输掉了比赛,猛拍王译肩膀,“按照约定,你的公司我收了。”
“谢谢谢谢。”王译眉开眼笑。
夏银看着这一幕,吐槽一句“真儿戏”后,手肘碰碰易安,“易安姐,你说那真的是老板?”
易安沉吟,“不知道,也许是那个司机呢,毕竟你永远不知道出租车司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这时一阵呼喊,两人朝那边看去,只见大家口中的车神从车上下来,但居然没人注意到他。
顾寒挤开猛男们,朝夏银他们走来。
唐正要叫住车神,却被人群瞬间包围。
“是唐!”
“唐就是车神!”
“不,我不是我没有。”唐摆手。
顾寒回头看眼,轻轻“呵”了一声后,挥着手朝易安跑去,同时大叫:“走,今晚可以撸串去了,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