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川,有这么严重吗?”江虹乐了。
“警长,你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你的车上女孩子多,你都挑花眼了。我们这个山沟沟里的小车站,年轻人没几个,女孩子就像大熊猫一样,成了国宝级的人物。”
“商川。”高海山很无奈:“别这么说,我们车站的客运员小美就不错嘛!”
“整个车站也就一个小美,几个人追。我跟她不来电,她也不喜欢我。最重要的,她端的铁饭碗,看不上我这泥饭碗。而且,她也想回辰州,可她家里没有门路,调不回去,所以婚姻就是她回家的跳板。就算我愿意跟她处朋友,人家还不乐意。”
“唉!”高海山叹了一口气:“我去做做小美工作,看行不行。”
“师傅,这种事情能靠思想工作?”
“海山师傅。”江虹说道:“这也是商川的一个人生大事,拖延不得。”
“不光是他,这是所有小站青年的大难题。商川是个好小伙子,本领高强,人很憨厚,我喜欢他,更需要他。如果能够解决婚姻问题,他也愿意守在这里,可是,就是这个难题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江虹,你们车上女孩子多,你能不能牵线搭桥?”
“这个……”江虹有点为难:“我自己都还是单身。”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哈哈哈哈!”高海山大笑道。
“呜……”远处,传来一声喇叭似的笛鸣,声音远比火车要小,但很清脆。只见两山之间,铁路北头,浓密的大森林深处,驶来一辆蓝白相间的轨道车。
轨道车是铁路系统常用交通工具之一,主要用于人员和材料的短距运输。根据功能不同,轨道车的种类很多,最常见的就是一辆普通的运输车,体积跟大巴差不多。一个司机驾驶,车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座位,主要放置工具和铁路器材等。遇到运输任务重的时候,它的后面可以挂一、两节的平板车,装载更多的人员和材料设备。
中国有漫长的铁路网络,堪称世界之最。它的日常维护是由分布在沿线车站的铁路工区负责,每个工区管理一段线路,少则十几公里,多则上百公里。
由于铁路维护专业性强,铁路工区也有不同分类,例如养路工区负责维护铁路线路,包括路基、钢轨等等;通信工区负责维护通信设施,主要是指电话网络;电力工区维护电力系统设备,比如地下网线、高压线等。还有桥隧工区,负责铁路大桥和隧道的日常维护;建筑工区负责铁路房屋的修建和保养,诸如车站站房、站台等等。
每个工区都要管理很长一段线路,都是野外作业,轨道车就担负起了人员和器材设备的运输重任。它的运行属于见缝插针,就是客货列车通过以后,中间有一段的空档时间,在站调的安排之下,轨道车就借着这个空档来往目的车站。
因为这个时间空档受到客货列车通过密度影响,所以铁路工人乘轨道车出去上班,来回时间也是不固定的。今天可能天麻麻亮就上工了,明天可能等到中午才能出去。收工也是一样,有时下午就回来了,有时回来已是满天星斗。
他们的脑海里从没有朝九晚五的时间观念。
通辰铁路经过新茂岭大坡道的这一段,主要由设置在田西车站的铁路工区负责维护。因为铁路地处原始林区,山势奇险,附近没有公路,工人们要出远工的时候,轨道车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因此,田西车站长年停放着一辆轨道车。
现在,一大清早轨道车就开过来了,车上载着谁呢?
伴随几声喇叭似的笛鸣,经过两次短暂停车,司机下来手动转换道岔之后,轨道车驶入了棠阳车站1道站台。
车子刚刚进站,离得老远,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女孩站在轨道车中间的门口,一只手紧抓着车内扶手,另一只手不停地向这边挥舞,嘴里高喊:“黑哥!黑哥!”
这不是邝霞吗?江虹一愣,怎么回事?她在田西车站也下来了?简直胡闹!
按照铁路客运规章,如果发生旅客坠车事件,列车长或主任乘务员要及时就近下车,找到坠车旅客进行相关处理。邝霞是一个普通乘务员,怎么也下车了?
说老实话,江虹心里是有一点怕邝霞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邝霞对自己太好了,一往情深。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儿老是像一个拖油瓶似的跟在他的后面,说话率直,想干啥就干啥,有时让他觉得烦躁,但又不好发火。
商川眼睛直了,脱口而出:“哇!超级大美女呀!”
江虹笑笑:“昨晚在泰河站,你不是见过吗?”
商川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那…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
高海山瞪了他一眼:“看你!眼珠都不转了,一副傻样,真没出息!”
商川“嘿嘿”一笑:“师傅,我…我…诶!警长,她怎么叫你黑哥啊?”
江虹一笑:“我的外号。”
正说话间,轨道车开过来,缓缓停在他们三人面前。
邝霞急不可耐的跳下车,一下蹦到江虹面前,不顾一切搂着江虹的腰又蹦又跳,异常欣喜:“黑哥,黑哥,真是奇迹!知道你还活着,我都高兴坏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江虹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丫头,怎么这样说话?
“黑哥,我跟车长都下来了,专门处理这件事情。我听纪纲所长说了山里情况,我都快吓死了,我想你一定是活不成了,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蟒蛇给吞了,或者被豹子给叼了,或者被小黑熊啃了,我都快绝望了!”
“黑哥命大,老天不会急着收我。”江虹安慰邝霞,心里暖洋洋的。
“是的,黑哥命大,我的黑哥就是命大。”
“邝霞,你下来了,你的班谁当呀?”
“我把对班叫起来了,她才刚刚睡着,不想起床,我就把她硬拽起来。我跟她约好了,下趟我还她一个班。车长不肯让我下来,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哪怕被开除了,我也要跟他们下来。一趟破车,哪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
“黑子,我管不了她了,以后她归你管。”列车长谭步高走出了车门,满脸笑容:“她公开叫你‘黑哥’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嘛?不要伤人家心。”
“车长,轨道车是专门送你们过来的?”
“这车今天空着,我们刚好需要,所以铁路工区就给我们用了。”
高海山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话。商川则是目瞪口呆,嘴巴半张,眼睛睁的溜圆。
这个时候,吴方一身警服,带着警帽,黑着一张脸下来了,他的身后跟着田西车站派出所长纪纲以及两个辅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