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焰已经到了客栈。推开松垮的木门,只见躺在床上的柳长箐一袭淡苔色的长衫已经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沾满了血,显然百里繁锦只是将他送来后就赶回了温小澜那边。
瞧着那张熟悉却苍白的脸,白焰心中不是不动容。这本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他原以为二人再也不会有交集。可现在他为了自己竟然做到这一步。
白焰伸手覆上柳长箐的额头,闭上眼开始为他传送真气。
柳长箐是老君的大弟子,不论天帝派何人来,都不会对柳长箐下杀手。白焰知道这一点,便留着柳长箐一人在温小澜家。他总以为天帝只会为难小澜,温母对其来说不过蝼蚁,所以只带走了小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他失算了,柳长箐不会被杀没错,但他却为了保护温小澜和温母而重伤昏迷。天帝也确确实实将温母看做蝼蚁般的一脚踩死。因为天帝很明白,温小澜是将温母看得最重的人。杀了温母,温小澜的痛苦,白焰只能是旁观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天帝算得很好,若是杀了温小澜,很可能遭到白焰拼了命的反扑,于自己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可杀了温母,白焰不会也不能报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痛苦无比的样子。这样很有趣,比直接杀了温小澜要有趣的多。
忽然,柳长箐咳了几声,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瞧见神情异样的白焰,急忙道:“咳!温母,温母如何了?”白焰皱着眉,没想到他醒来第一句话还是在关心温母,只得叹气道:“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柳长箐重复了一句,心中难过。他总想着能救更多的人,不论是仙神还是妖魔,凡人还是飞禽走兽。可原本已经快要转好的人,就这样不在了。
“是我没用。”柳长箐垂眸瞧着自己的手:“我以为只要学习了治愈之术,便可救天下苍生。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连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白焰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为他输送真气。
“温小澜可安全离开了?”柳长箐又问道。白焰有些心虚,却还是将九旎扮做温小澜的事情说了出来。原以为柳长箐会震惊,会发怒。可他却只是平静的问道:“那九旎姑娘安全吗?”
白焰愣了愣。是啊,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柳长箐,其实他一直没有变。他一直固执的想要救下所有人,固执的想要保存繆应老君在天界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她很安全,离符将她传了回去。”白焰轻声道。柳长箐点了点头:“那便好。”
二人间忽然一阵沉默。
“她是妖?”柳长箐突然开口问道。白焰点点头,只瞧着柳长箐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与魔界之人有交集,一定要小心。天帝此次只是警告,若是让他知晓你和魔界之人来往密切,不要说温姑娘,就连雪天狼族都要被牵连的。”
听到他提起雪天狼族,难免会说到往事,白焰似是想要回避这个话题,轻声道:“我明白。你且在此安心养伤,你……”“我的伤不需要担心,我自己很清楚。”柳长箐打断了白焰的话,拿出一枚丹药服下:“你快去照顾温姑娘吧。”
白焰有些担忧,很怕天帝会将此事牵扯到柳长箐身上,柳长箐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放心吧,天帝还不敢动我。毕竟他所服用的复灵紫心养魂丹除了老君和我,目前还没有人能炼制。”
百里繁锦的讯蝶翩翩飞来,是叫白焰回去的。
柳长箐给了白焰一个安心的笑容,催促他快些走。白焰踌躇着,想要道谢,柳长箐却是挥挥手:“我且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感谢的话还是请我喝酒时再说吧!”
如此,再多的话语似乎都没有意义。白焰不再废话,转身离开了。
白焰一走,柳长箐终于是忍不住,捂住嘴猛烈的咳嗽起来,而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柳长箐瞧着手上发黑的血,不禁苦笑:“噬心掌法果然霸道,连老君清魄丹都解不了。”天帝派自己来救温母,恐怕是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派了歧凕来此地杀一个凡人?
天帝身边有能力非凡的两位:右玄使歧凕,擅长用毒,一双手每日由毒药浸泡,噬心掌为其最可怖的招式,一旦被打中,毒素便会侵入心脏,每逢月圆之时受噬心般的痛苦折磨。毒素无法以真气流转的方式排除,只能每月服用一种特质的解药,方才压制的住毒素。
另一位左御使,暤南。一杆斩月枪所向披靡,枪下亡魂无数。传闻此枪仅枪头便重千斤,枪柄处有一暗扣,平时枪柄七尺,是短枪。按下暗扣后,枪柄伸长,枪柄为两丈五尺,变为长枪。暤南出战时,身下跨坐荼白骏马,手持两丈长枪,寻常人见了便先被这等气势吓得腿抖。
天帝自然是不能直接向柳长箐动手的,可若是柳长箐非要阻止歧凕,与他交手,被打伤也只能说是柳长箐自作自受的。既能杀了温母刺激白焰,又能以噬心毒威胁控制住自己。天帝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柳长箐叹了口气,又拿出一颗清魄丹服下。所说不能解毒,却也可以压制。
“少端架子,就是繆应那老东西在天帝面前也要低下头。想要解药,便去求天帝吧!”
歧凕的讥讽仿佛还在耳边,柳长箐明白老君为何离开天界。天界之人自诩高贵,个个做的却都是阴险毒辣之事。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生活实在是让人厌烦。
“唉,师父。徒儿没用,任人侮辱您的名号,却无计可施。”柳长箐自言自语着,忆起老君对自己的种种更是感到愧疚。
噬心之毒柳长箐虽然解不了,可这毒想要他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是不会向那等侮辱自己师父的人低头的,不过是每月遭受一些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