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又感觉到了那种心绪。
名为愧疚的心绪。
可是这次他又怎么会愧疚呢？
这女人带着龙骨匕首来见他，不就是想羞辱他吗？
可是她蹲在那里的可怜样，他却像是欺负了一个弱女子。
他何曾看过婉清哭。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说，原来这个小傻子公主原来也会哭。
她笑多了，哭起来倒有些不习惯。
他嘴里还有血腥味，却来到婉清的身侧，轻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你别碰我！”
婉清一甩手，又躲他远远的。
她疼。
母后还在的时候，总是母后哄着她，再然后就是一直跟着她的小侍女会陪着她。
可是这只龙呢？！
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婉清一边哭着一边挽起袖子，手臂上惨不忍睹的伤她也不能去治。
要是有人看见了，小信就会有危险。
她想了想上次的药，或许还剩下一点。
她进屋翻找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找着。
所有的东西几乎都烧掉了。
烧掉了。
是小信烧的吗？
她不想生小信的气，只是气自己。
她都是个快十六岁的成人了，怎么还小孩子心性，和一只小龙崽较量。
他想咬自己……大不了以后她多穿一点。
婉清又到院子里，那小白龙正在雪地上坐着，他的嘴边血迹斑斑，像是噙着一朵朵梅花。
婉清吸了吸鼻子，把小白龙抱进屋里。
韩信静静看着她，知道她一定有话对自己说。
忍不住把他赶走，对吗？
婉清咬着嘴唇。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只小龙崽计较。”
她说完，释怀地笑了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么滑稽。
眼泪粘在脸上，鼻子眼眶红红的。
可偏偏韩信就是看呆了。
他为什么而呆？
大概是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世上怎么能有像她这么……傻的人。
“不过你要是再咬我，我可是要一笔一笔的全都记下来，等到你成年了，我全部都要咬回去！”
她不欺负龙崽，但她可以记账。
韩信银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就随她吧。
他正想狠下心离开，可这样他又能如何。
他韩信，又欠了一个恩情。
名为宽恕。
＊
夜深了。
韩信悄悄从婉清的枕边溜走。
落地无声，可月光却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背着光，把婉清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下。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化形。
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抽出她的手臂。
沉浸在梦中的婉清皱了皱眉。
“疼……”
她还带着些哭腔，弱弱地在梦中呓语。
嗯，对，婉清怕疼，可是他不记着。
他掀开那婉清的衣袖，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心中懊恼。
他确实冲动了，可是那个龙骨又怎么能不让他受刺激。
屠龙者猎龙，龙角，龙眼皆没有龙骨更值得让他们炫耀。
不是因为龙骨能做些什么，而是龙的骨，只有当你彻底杀死他的时候才能取出。
抽了龙的骨作哨，作鞭，作剑，不过是在彰显自己屠过多少个龙。
他是龙。
那种憎恶是深深埋在心底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他的怒气不应该发泄在这样一个女孩身上。
“对不起。”
月夜的清风带走他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