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神魔染潜伏于暗处,仿佛无孔不入。但虚无根源尚被封印,如今所能施展的能为,也不过是寄附于他人所能运用的部分。
不去计较分魂外流几何,道瑛锐利目光直视“非常君”,掷地有声道:“不管你与人觉是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把你擒下即可。”
“拿下……呵,只靠你一个人类?”
“入灭尘寰,八荒归泉,焦土万劫,熯炽燎原!”
蓦然,数道魔光掠空而过,为首一魔头生双角,紫发张扬,不看“非常君”嘲讽神色,起手一掌三弑浮屠,直朝人觉、甘无恨攻去。与此同时,虚无附身楚天行的“非常君”,亦不待多言,信手拈来人觉惯用之式。
“天无二觉·人不留踪·焚天苍龙印!”
人鬼之子,尚缺鬼体之能。但虚无何等人物,使用这具身躯犹然驾轻就熟。沛然魔氛充斥一体,虚无寄宿楚天行神魂,强将人鬼功体提升双极之限,雄伟浩能无穷无绝,令得道瑛也不禁目露些许惊愕:“这才是人觉真正的能为?”
“你们,都太看轻人觉。但他今日,亦将追悔莫及。”
“那又怎样?”
此一时彼一时。
焚天火龙临身,煊赫声势望之怵然。逸青萍却也今非昔比,倏然举掌向天,气纳千风归引,苍穹灵氛皆为调用,霎时清浊当空一汇,瞬眼旗山沧海桑田,百里混沌归虚,形成庞然气墙震退旁人,将内外战场彻底分隔。
“不妙……”
易魂转体之下,人觉此刻所能动用元功,仅为楚天行本身所有。而陌生杀到的六弑荒魔,显与道瑛口中“虚无”关系匪浅,一身武学颇为古怪,纵使独对他与甘无恨,配合其余魔将,犹然不落下风。
但在三人缠斗当下,落单的习烟儿,已成为待宰羔羊。人觉心头倏沉,只见习烟儿左支右绌,祈求地望向他时,霍见一道魔光闪过,却是虚无麾下四杀神骤施辣手,转眼断肠一剑掠过童子喉头。
“船长,觉、觉君……”
“习烟儿?!”
杀人者,不料付出血腥代价的,乃是另一个自己。
不及说出临终之言,习烟儿无辜殒命,犹然不知究竟谁是楚天行,谁是人觉,仿佛过往真切的现实,皆为谎言。
利用楚天行躯体行事,终等到刺杀天迹、法儒之机。但此刻落在虚无副体的楚天行之魂,竟以他的躯体肆虐,指使杀害毕生唯一重要的人。
此番风水轮转,不亦讽刺至极?
撕裂肺腑的一吼,人觉从未想过,今日一行却是最难接受的结果。
然而,伴随习烟儿人影渐淡,鬼魄归身顷刻,双魂合一的人觉气海持续增长,功体愈发茁壮,一再提醒发生的事终归无法挽回。
虽非本尊施为,人觉隐怒勃发。与之交手当中的六弑荒魔,本想开口嘲讽甘无恨二人,骤觉“楚天行”“恸怒”之下魂元倍提,猝不及防竟遭点萍手一掌贯体,当场爆成魔源飞泻,化入云端。
“虚无,本座已替你做好一切,接下来看你自己了。嘿,人类,下一次六弑会让你知晓,杀吾之身的代价。”
肉躯自爆,致使甘无恨同遭波及,受伤不浅。但被虚无刻意作弄,人觉急怒攻心,无视甘无恨痛苦表情,已是不耐伪装,指掐术诀瞬令造化离身,魂体归返。
激战中的虚无骤觉后力不济,当场便被逸青萍一掌拍在胸口,口溢鲜红,顿知人觉意图:“呵呵,这等浅薄术法,也想阻止虚无?”
“区区分神,何足道哉?人觉非常君,岂会任你鱼肉?”
玄黄三乘之一,人鬼合一之态,终非寻常高手能可比拟。虚无本体被封印的前提下,却亦无能奈何。
既被六弑荒魔拆穿,非常君即刻发动自身暗手,使得楚天行魂魄为其所制,被强行转移回原本身躯。甘无恨见状不由愕然之至,一时难以分辨谁是挚友、谁是敌人。
“那又怎样?”
相互魂魄归返,楚天行仍被虚无控制意识,老神在在道:“非常君,虚无欣赏你的谋略与能耐,才愿给你一个机会。神,能让你的眼界与修为,更上一层。”
“笑话!”
转瞬之间,身份互换,楚天行、非常君均成了敌人。不想变生肘腋,道瑛愣了愣神,随即也意识到这才该是最初的真相。但无论非常君抑或虚无,都是苍生大患,逸青萍当下略一踌躇,飞快思索该先针对谁行事。
蓦然,非常君冷声一哼,轻蔑应道:“吾要离开,她定不会出手强阻,而是设法解救楚天行。虚无,你还是先设法自保吧。”
“唉,忘了神的提问了么?”
虚无道:“吾留在外部的力量,又岂止这趁虚而入的一份?”
“若非你本体,吾又何须忌惮?”
非常君的自尊、自负,绝不容忍妥协,只是冷冷看着楚天行。
不过正如人觉所说,逸青萍根本没有和虚无虚与委蛇的打算,衣袂翩然一扬,澎湃道元倾覆而下,一掌翻覆已将四杀神格杀,超尘身姿直逼楚天行而去。
“哈,下次再会。”
落入绝境,登仙清氛荡涤楚天行神魂,虚无自知力量不足难有幸理,却是满不在乎地舍弃楚天行,引爆深埋地底的魔源,瞬间周遭昏昏暗暗,黝黑邪氛吞天掩日,竟连非常君的遁走途径也一并盖住。
当然,虚无逼走人觉绝非好心,实乃人鬼之子躯体强悍,足可承担祂的力量。此时先拆穿人觉逼他入绝境,令其双魂归一提升功体,虚无之后方能细细谋划,设法解开混沌之扉封印。
不过,双魂归一暴露习烟儿的存在,人觉对虚无同样愤怒已极。而从今之后,正道虽无人觉立锥之地,非常君也自有盘算,想起了群敌环伺的魔始,当即压下愤恨情绪,搜寻起万魔始源的下落。
殊不料,魔始似乎毫不担心被强敌找上,竟鸠占鹊巢盘踞仙门遗址,悠闲自适地打量了人觉片刻,称赞道:“人鬼之子的确名不虚传。难怪我那兄长,会对你的成长万分忌惮。这倒是稀奇,你也有找上寡的一天?”
“虚无。”
“哦……传闻中的罪神虚无?”
无须言明详细,魔始已端正神色,似笑非笑道:“也只有那种存在,能让你的计划失控。”
“魔始,你与鬼族究竟有何瓜葛?”
“你是想问,当初劫珠为何要派人杀你?”
“不错。”
魔始沉吟道:“看来正道与地冥的压力,已令你下定决心,去鬼族借其力量。”
“何不利用她的力量?”
非常君兀自镇定、不乱章法,不急着去想习烟儿的问题,而是耐心思索道:“当日君奉天的魂魄,谅必已经回归鬼狱,我岂能让他母子好过?”
“那,你可知晓鬼魄回归,将令战星归位?”
“战星……那个人么?”
闻言想起祸星可怕能为,非常君心中暗生忌惮,眼中却有不屑,蹙眉反问道:“女帝后魃具备掌控他的能力?”
“超出自身的力量,总有失控的风险。你,总能一针见血找到关键。”
魔始欣赏道:“可要对上两名盖世强者,只怕你也无法做到。”
“不必正面交锋,以龙杀龙而已。当初我取走狱龙龙蛋,除了炼化忉利狱龙斩,也是为了今日不时之需。女帝后魃汲汲营营,非常君又岂能毫无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