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宁声涛没有住在寝室里,他和父亲、表姐夫、司机刘进师傅一起找了一家价格相当经济实惠的小旅馆住下。
宁声涛没有住在寝室里,不是因为寝室里的东西还不齐全,而是他对新环境新寝室新室友还非常陌生,他有点害怕。
经过父母的精心准备,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不缺,从床罩、床单枕头到牙刷、牙膏、香皂、洗发液、洗衣粉、洗脸毛巾再到口杯、饭盒、拖鞋等等,除了学校领的床垫竹架、被子被套、棕垫等等,宁声涛那些行李中什么都不缺。
开水瓶和洗脸盆洗脚盆这些不方便带着的玩意儿都是在寝室下面的一排杂货店买的,每个学校开学的时候,为着开学经济而准备小商店都会准备这些学生们用得着的日常用品。
可以说,在宁声涛去秋夕中学复读时,他就算是提前一年进行了读大学成为住校生的演习,不但自己懂得了很多,而且父母也增长了经验。
还有一个人物非常重要,宁声涛和父亲非常感激,也是毕生难忘的。这个人就是天佳中学的前任党总支部书记兼校长万鸿基。
万书记是宁原基的老师和班主任,他从名牌大学毕业开始成为教师所教的第一批学生就是宁原基那个班。万书记非常喜欢宁原基,曾经多次在多个场合说过自己一共教了三十八年书,教了一千五百八十七个学生,最喜欢的学生就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宁原基。
宁声涛小时候去过万书记家里,因此万书记也认识宁声涛,而且也很喜欢这个特别疯狂的喜欢看书的小孩子。万书记喜欢宁声涛到什么程度呢?他有两个女儿,都是他的掌上明珠,其中小的一个比宁声涛大五岁,曾经为了让只有几岁的小宁声涛吃饭,竟然让小女儿把自己最喜欢的碗和勺子拿出来给弟弟用。虽说最后宁声涛还是不吃饭,可是万书记可能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小女儿把珍藏的漂亮小碗和勺子拿出来给其他孩子用的意思,从这一点说,宁声涛是唯一的。
宁声涛考上大学了,收到通知的第二天,宁原基又带着宁声涛去了万书记家里报喜。万书记约好在宁声涛出发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要清宁原基和宁声涛吃饭,并且要好好的给宁声涛介绍一下大学,说说怎么充分利用大学来完成自己的学习目标,做好进入社会的最重要准备工作。当然,万书记还说要好好的教一教宁声涛如何在大学里生活、学习和实践,甚至还提到要教一教如何在大学里谈恋爱。
宁声涛非常感激万书记,这个比父亲大几岁的老校长老知识分子用自己的亲身例子和他的一些学生的例子来深入浅出的指导宁声涛,值得宁声涛少走了很多弯路,也避免了走上歧路。
父亲把宁声涛的一些手续都办完了,14日中午饭后,父亲就要离开嘉首回宁坚,如果太晚走回到宁坚就天黑了。
宁声涛送别父亲和表姐夫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就好像失去了一切一样。内心空落落的,完全不是自己事先设定好的感觉。
宁声涛的母亲包桂兰没有亲自来送宁声涛,主要原因是害怕舍不得,心里特别难受。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同车一起来送宁声涛。其实请一天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中国的家长亲自送孩子上大学的多了去了,也没人会议论什么闲话。
宁声涛第一次在地理位置上远离父母超过280公里,第一次在时间上可能会有好几个月见不到父母,心里还是特别难受,特别空虚的,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去秋夕中学复读和那次去陈善丰的二舅家之外,几乎从没有一个夜晚不是和父母在一个房子里。
小时候,宁声涛的舅妈去新疆出差,年涵娇跟着去了,宁声涛的母亲不同意。舅舅去海南出差,要带着包灵玉和宁声涛去,宁声涛的父亲也要跟着去。小学时,大表姐带着成美诗和年涵娇去北京,宁声涛没去,因为父母不去。初中时,干姐姐史叙媛去外省读书,很容易到越南去玩,而且也去过好几次,要在暑假带宁声涛去越南增长见识,宁声涛去不了。高二时,远房姐姐戚英秀在俄罗斯工作,要把宁声涛带着坐世界上最长的远东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火车去莫斯科旅游,父母的要求是一起去。
没办法,宁声涛就生活在这样的爱的包围之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父母用爱像蜘蛛网一样包裹着宁声涛,宁声涛挣扎过,却毫无效果,于是只能在脑海中和梦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和世界。
终于要像小鸟一样离开父母自己飞翔了,宁声涛兴奋的有些焦虑,焦虑着又十分兴奋。
送走了父亲,宁声涛抖擞精神找着路回到寝室去。
寝室里已经不止孙贝行一个人,还有两个男生看样子应该是被安排在这间寝室里,今后很可能就会成为宁声涛的第二拨室友。第一拨室友是秋夕中学那包含江泳博和张耀晖的九个男生。
孙贝行很热情的给宁声涛做着介绍,像足了他是这个寝室的主人,宁声涛和其他两个男生都是客人。看样子,这个家伙应该是个对寝室和寝室生活非常熟悉,很可能中学都是住寝室而习惯了的。
“宁声涛!这个是赵至刚,是牟阴雁田的人。至刚至柔的‘至刚’不是志气那个志刚。别和他握手,他手劲儿大着呢,我都吃了亏!哈哈。”孙贝行站在宁声涛身边给宁声涛介绍正在自己的柜子里整理衣物的赵至刚说。看到赵至刚扭头看着宁声涛,又赶紧对赵至刚介绍说:“这个同学叫做宁声涛,说什么鲁迅先生的‘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意思。”
“不是不是,不是惊雷,鲁迅先生的诗是惊雷,我篡改了一下,叫做于无声处听惊涛,所以叫做宁声涛,不是宁声雷,也不是宁惊雷。”
“你是个喜欢叽叽歪歪的人啊,喜欢篡改唐诗?”
“不是唐诗,我只是稍稍改了一下鲁迅先生的诗——”
“鲁迅先生写诗吗?我可不知道。我只听过篡改唐诗的,‘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床上狗男女,一个就是你!’哈哈,这个才是篡改的唐诗吗?还有还有‘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一咬一个包,十年好不了。’我——”
“狗东西!最喜欢淫辞滥调!”孙贝行打断了赵至刚的话。正好见到另一个一直在打电话的男生放下了电话,赶紧介绍:“这位是蓉景的翟书明,正宗的有钱人——”
放下室内唯一一张大板桌上的座机电话的男生从床边站了起来,打断孙贝行的话说:“别听那孙子乱说,什么有钱人,现在还是学生,以后创业能不能有钱还说不定呢。我叫翟书明,古代瓦岗山起义军的头领翟让那个‘翟’,如果你不知道有过‘翟让’那我就没办法了,就是两个习字头——”
“我听过,我喜欢隋唐演义,可惜瓦岗山的义军最后被李密给捡了便宜。”
“嗯,那就好,‘书’是书本的‘书’,‘明’就是明白的‘明’。大约意思呢,就是书越多越明白,越不读就越不明白,我父亲希望我多读书的意思。”
“哦。我也喜欢读书。”
“我是说我父亲希望我多读书,可是我不太喜欢读书,哈哈。名字怎么能当真呢,就是一个符号嘛,有人给儿子娶个名字叫做聪明,其实他儿子非常笨,有人给女儿娶个名字叫做美丽,结果他女儿长大了一点也不美丽啊。是不是?哈哈”
“是啊,名字只是一种愿望,不见得管用,我高中一个同学叫做曾发财,可是我看他家一点都不发财,原来没他的时候,家里跑买卖的还有点钱,后来那个家伙只会败家,到处惹事,反而发不了财了。就像猪八戒吧,他师傅给他取个名字叫做八戒,什么都要戒,其实他什么都不想戒,也戒不了。”
“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学生会的男生叫做吕仁,我们都叫他女人。还有,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姓郑,我们都叫他‘正校长’,而我们的正校长呢,他刚好又姓付,我们每次都叫他‘副校长’。有一次一个家长派头很大,要找学校说事儿,非要见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黄老头就说这是我们的付校长,他就说副校长不管用,他要见正校长。刚巧郑校长经过,黄老头也没搞清楚就说这是我们的郑校长。那家长就拉着郑校长说要怎样怎样,郑校长说这个他做不了主要付校长才能做主,那家长就开始骂起来了,堂堂正校长做不了主,骗谁呢。还副校长做主?哈哈哈”翟书明说话又快又脆,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这位是宁——”
“知道了,刚才我听到了。叫做宁声涛,于无声处听惊涛!”翟书明打断孙贝行的话说。
“还以为你打电话——”孙贝行笑着说。
“我两只耳朵的,一只听电话,一只也听到你们说话了。”
宁声涛想,挺有趣的室友,也许都是大城市的,又是大学生,应该很好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