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金炬为什么不愿意去江龙,你刚才说国启说的宗秦得罪过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包桂兰问宁原基。
“我听国启说的,不过他也是道听途说,不见得一定是真实的,不过可能多少有些关系,无风不起浪嘛。听说是,宗秦是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本来有机会留在大学里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放弃了考研,也放弃了留校,到了蓉景最好的成实中学,在学校里,论资排辈,他作为一个年轻人,受到了那些老教师的排挤,他的教学理念和思维也不为那些老教师认可,每年都只让他教高一年级,一到高二,就必须把班级交出来让其他老师教。”
“太不公平了,总是教高一,永远都跑不完教材,无法参加高考,高考的成绩也就没有他的份儿啦。”
“也不是没有份儿,不过好像高考奖励里他只能得到10%。教高二的得10%,高三的得80%。”
“高三就算很重要,冲刺和总复习,这个比例也不太合理吧。”
“更可气的是,宗秦只教高一,而教高二的却可以把学生带到高三参加高考,也就是说宗秦只能得到10%,另外一个从高二接受他的老师却可以得到高二和高三的90%的奖金和几乎所有荣誉。”
“怪不得他要回江龙中学哦。”
“是啊,本来宗秦就是宁坚人,也是江龙中学高中考出去的学生,经过成实中学不愉快的三年之后,江龙中学的伍校长等人包括他当年读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一起去蓉景找他,于是他干脆就离开成实中学回了江龙中学教书。不过这个人确实很厉害,回江龙中学带的第一个班级从高一到高三数学成绩平均分几乎都是全市前三名,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带班参加高考呢。”
“等他带第二批学生的时候,已经是全市最顶级,全省校友名气了。”宁原基不等包桂兰发问,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句话真是真理。”
“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天地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这跟汤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按理说,宗秦比汤金炬小十多岁,从论资排辈来说,宗秦是晚生后辈,不过他一是名牌大学毕业,二是从成实中学回来的,三是教学成绩确实非常人所能比,可能是比较骄傲些。有一次市里进行研讨会,宗秦是一个专题发言人,他讲了话之后,当时还在一个农村学校教书的汤金炬上去找他讨论,结果两人产生了一些分歧,宗秦好像是说了什么比较重的话,这个我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国启也没说,也许他都不知道。总之,就是两人在争论问题的时候产生了分歧和矛盾,也许宗秦比较高傲,说的话刺伤了汤金炬的自尊吧。”
“可以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教师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当然对一个四十多岁还在农村普通学校教书的汤金炬没有什么好态度了。也许汤金炬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和看法,这个就让宗秦觉得你什么资格什么水平什么身份还敢来给我提意见还指责我的不足,于是话语当然就不太客人了。”
“很可能是这样吧,不过我们不是当事人,国启当时也不在,都是猜测一下而已。可能是这个情形也说不准。”
“这下子,汤金炬当然和宗秦有了矛盾,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知识分子之间互相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也很正常,大家都是知识分子,都有些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孤傲。当然同行是冤家,也可能教一个学科的更加容易互相不服气。”
“一山不容二虎啊,都是老虎,当然不容易共存了。”
“那为什么江龙的解陶然、费众凰和伍校长他们能够共存,形成语文学派呢?”说起宗秦和汤金炬互相不服气,包桂兰突然想起江龙中学的语文三大名师为什么又能和谐共生共存呢。
“这个不一样。据说解陶然年龄大,资历高,是全市目前最早的特级教师,他功成名就了,特别提携帮助才从渝州回来的费众凰,说是费众凰自称算解陶然的半个弟子,执半师之礼。而且如果不是解陶然的帮助,费众凰不可能在四十多岁就评上特级教师的。两人的关系当然非同一般。另外伍校长不但语文教得好,而且是学校领导,年级轻轻的就成了江龙中学的校长,当然也有他过人之处。他对解陶然的尊重,可能赢得了解陶然对他的理解和支持。这样子,大家就能够齐心协力搞好江龙中学的语文教学了。”
“其实这还是一个站在上层的人物是否能够尊重下层人物的问题。当高高在上的人能够理解和支持帮助下面的人,大家就能够和谐共处,否则就矛盾重重。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语文这三个人年龄学历资历一致,而宗秦和汤金炬却不同,如果说宗秦年龄更大资历更老学历更高,汤金炬一定会更加尊重他。结果是宗秦太年轻,资历不够老,而汤金炬资历更老,年龄更大,却又学历和身份不如宗秦,于是就产生了互不服气的情况。”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大概应该有这个原因。解陶然无论年龄资历学历都比费众凰高,费众凰当然尊重解陶然。当然也里面也牵涉到一些人本身的性格和态度,有的老资格对待年轻人是帮助扶持理解和提携,有的老资格却压制排挤年轻人。”
“嗯。别人的事情也不关我们的事。汤金炬原来默默无闻,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天佳以后突然就名声大振了?”
“汤金炬也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他在乡镇中学教书的时候,非常认真的又考了自考本科,不是那些人随便搞个文凭来糊弄人那种,他是非常认真的去学完了课程,拿到了本科文凭的。而且他最喜欢去和其他老师交流学习,吸取别人的经验和教训,再加上听说他经常熬夜做题,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题库,有人说全市数学老师中做题的题量排第一的就是他,他做题的时候能够废寝忘食能够忘记一切!听说有一次,他在烧红烧肉,结果一个学生问题,他就和学生讨论解题,大约是他以前没碰到过的难题,结果完全就忘了还在烧肉,肉是烧焦了,锅子都烧烂了!”
“哦。有了忘我的精神还有什么是做不好的呢。”
“那是他年轻时候,单身的时候,后来听说他到了天佳也经常闹笑话,天佳的老师说他是个‘题疯子’,见到题就做,做不来就问,问不到他连觉都不睡!整晚整晚的在办公室里演算,不管几点钟,做出了题他才回家。还有人开他的玩笑,说学校办公室的电费因为他都要多花不少钱,还让他要做题回家去做,不要花公家的电费。”
“这样的老师,不多,小涛遇上他可能真是一种幸运。”包桂兰的话其实说早了,她绝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这个“题疯子”汤金炬老师,也许宁声涛的高中生活不会是那样的结局,也许他不用从理科转文科,也许他不用复读,也许他的未来不是现在的茫然。
“他很努力,但是乡镇中学的学生基础差些,能做出一些成绩,却永远无法和宗秦这些在名牌中学教书的老师相比。后来他因为教学成绩在普通中学中比较出色,天佳中学把他调了进来。天佳中学的学生当然无法和江龙中学的学生相比,不过素质比乡镇中学还是要好一些的。换了平台,当然他就像到了一条平坦宽敞的马路上行驶,自然更容易出成绩了。不过他的名声大振主要还是一个机遇。”
“什么机遇?”
“我听国启说,汤金炬不喜欢给人补课,还说上课的时候就要学生认真集中注意力的听课,下课了该自己练习就自己练习,该耍就耍,没必要拿学习当休息,要坚持劳逸结合。这一点,他还有乡镇中学的那种朴素和纯洁。你看看江龙中学的有些老师,上课简单讲或者不讲,学生搞不懂了就必须去补课,补课又费时间又花钱。”
“嗯,骆冰雪老师就是这种风格的老师。”
“可不止他呢,听说宗秦也有点这个意思,特别喜欢补课,补课的收入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学校那点子收入简直都不放在眼里。我听说,江龙中学有几个老师连工资都扔在办公室抽屉里不动,懒得去动它,一个月几百千把块钱比起他们的补课收入动辄几万十多万根本没法比。骆冰雪老师的每个月补课收入就是她学校收入的五倍以上。”
“嗯,那汤金炬算是个有良心的教师了。不过有些孩子确实基础差,理解能力差跟不上,需要开小灶补课,他也不能全部都拒绝了吧,确实需要补课的学生去补课也是心甘情愿的,也是必要的。也不能不加区分杜绝补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