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声涛感觉出江泳博和云程已经有了亲密关系,在大学寝室还是在哪个地方就不知道了。江泳博提议住宾馆,并且让宁声涛打电话给家里人说和江泳博一起去了张耀晖那个县城玩,于是晚上就可以不回家。
张耀晖的家在农村中,而且是在宁坚市下辖的一个农业大县志周县的一个乡镇上。在读复读班的时候,宁声涛和江泳博确实也去过张耀晖家玩,因为交通不方便,晚上自然就住在张耀晖的家里。
江泳博想出来的借口是为了让宁声涛不回家,可以和第二天就要回渝州过年的袁征慧好好谈谈爱情。借口不错,可是宁声涛心里有点忐忑,在他以前认识的女生中,或者说和他要好过的女生中,可没有一个赶得上袁征慧这么漂亮的。就算是年涵娇,可能美貌没有差别,气质多少还欠缺点点。
出乎意料,袁征慧和云程同意了去一家很普通的一晚只需要五十元的小旅馆住。
更出乎意料的是,本来江泳博的意思是他和云程一间标间,那么剩下的宁声涛和袁征慧就可以住在一起,结果云程说袁征慧提出来两个男的住一间,两个女的住一间。江泳博大叹倒霉。
“兄弟,本来我是为你创造机会,结果我的机会反而没有了。她们都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已经好上了,现在却耍我们!”江泳博澡也不洗赶紧钻进温暖的被窝儿,他可不比宁声涛那么不怕冷。
“洗个澡呗!反正洗不洗都是一个价钱,洗个热水澡,全身温暖舒服多好。”宁声涛劝江泳博。
“你说我要是去敲门,云程会更我走吗?”
“什么意思?你们要私奔?”
“你看看,我和她才认识几天,正是蜜月期,结果现在居然让我们分开,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去吗?你父母都知道了吗?”
“我父母早就知道了啊,云程在蓉景的时候就给我父母打过电话了,他们至少现在不反对。”
“哦。可是我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
“我不敢带袁征慧去我们家,也不敢告诉我父母。”
“为什么?难道他们希望你大学没毕业就不谈恋爱,一切等大学毕业以后再来。”
“也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你说,袁征慧多漂亮,而且也是大学生,门当户对嘛,又不是在网上随便捡来的网恋,他们难道不喜欢?”
“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反对,我有这个信心。”
“难道他们在乎这个女孩不是那种第一——他们会在乎这个女孩以前谈过恋爱有过男人?”
“不是,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意见。他们最大的意见可能是——”
“什么,是什么?”
“他们不喜欢外地的女孩。”
“什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
“袁征慧是渝州的对不对。”
“对啊。”
“袁征慧不是宁坚的人。”
“对啊。她是渝州人,怎么可能又是宁坚人呢?你要说什么啊?”
“我父母可能希望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回宁坚来教书,不要去其他地方,为了让我回家,他们可能会反对我交外地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过吗?”
“没说过。”
“那你是怎么会这么想的呢?”
“因为文雨声的事情不得不让我这么想。”
“文雨声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你大概都给我说过了吧,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你父母歧视外地人,不会这么有性格吧。渝州是大城市,人家不歧视我们宁坚就不错了,还敢歧视人家?”
“不是歧视的问题,这主要跟我们家的情况有关。我不是给你说过了,我父母双方当年都是有成分问题的人。我外公是个法官,我爷爷是个地主。”
“这我知道啊。你想说什么,简单点说,我实在很想过去敲敲门,如果我能够登堂入室,说不定就能把袁征慧给你赶过来,让你再次感受人间爱情的温暖,今天这天气,白天还太阳,怎么这会儿怕只有二三度了吧,冷死个人了,不抱着一个温暖的东西可真不好睡。”
“我外公当年本来应该有机会离开的,他在渝州当大法官,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就回到老家傲义的,他主要是认为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都是按照法律办事,完全秉承法律精神。可是最后还是因为恐惧,自杀了。那个时候我母亲才5岁多。后来全靠了我舅舅把我母亲带大。”
“是,我这个好像听过了吧。”
“我爷爷是个地主,一家很多亲戚都是地主,后来当然也就都要受到惩罚,我爸爸年轻的时候,爷爷都关在监狱里的。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爸爸都只有两岁大。”
“嗯。我还第一次听你说奶奶,以前没听过。”
“所以我父母基本也算单亲家庭吧。他们从小吃了很多苦,什么都遇上了,什么都是不得利的一方。一些政策让我父母都吃了亏,他们当然就特别恨他们的父母长辈了。”
“其实,这个也不完全怪父母长辈吧,谁能预料未来会怎样呢?”
“我父母责怪自己的长辈们做的事情让后人抬不起头来,就说是前人积德,后人享福;前人丧德,后人遭殃。所以他们并不希望我远离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发展,怕我吃亏。”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啊。一个男人不乘着年轻去闯一番事业,怎么对得起先人和后代,我们顶着父母祖先的姓氏继承着血脉,怎么都应该拼一拼。”
“就是啊,问题就在这里。我父母根本不愿意我出去打拼。他们是害怕了。”
“害怕?为什么怕,怕什么?”
“怕一个人做的事情让后代来承受。”
“这个?这也、哎,真不好说。谁能预料呢?”
“我父母觉得我应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一些不显山不露水成功也没有多大影响,失败也算不得多严重的事情。千万不能去闯荡去拼搏,一旦到了某个时候,说不定报应就来了,就算混得出了名堂,也对后人可能带来灾难。”
“这么说,就是你父母害怕你成功,畏惧你可能成功,一定要你老老实实的做最简单的事情最简单的人,是吧?”
“差不多。”
“那跟你交外地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我如果找一个外地的女朋友,那么我可能就会去外地了,我去外地的话,说不定取得了什么成功呢?”
“你到外地就一定能够成功?”
“至少有种风险嘛。”
“意思是只要你在宁坚待着就一定不会成功?”
“也不是不会成功,宁坚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吧。”
“什么情况?”
“原来宁坚是著名的工业城市,最近十多年改革开放其他新兴城市都发展的非常快速,宁坚的排名是不是越来越低?”
“好像是。我们原来是省内前三名吧,现在好像都到了十来位了。而且其他城市现在都发展的非常快速,宁坚原有的产业都垮了,新兴产业就算建立起来,也落后了周边和省内其他城市五年到十年了。”
“我查过资料,原来宁坚在改革开放之初的1978年在全国都排得上号,好像是全国的第五十多名吧,我在宣传部的资料里面看到的。到去年2001年的排名好像已经到了一百三十多位去了,而且这个排名还在继续下滑。”
“外省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报纸上登的,原来宁坚最高排名到了省内第二名,很多时候都在第三名,自从80年先被木阴和竹管超越之后,之后每两三年被一个城市超过,大约大营、临水、东刻、永宝、利左、当致都超过了我们。”
“这也是老工业城市的共同特点,越早发展的现在就越难转型,越难转型就越困难,成了恶性循环。一些原来本来交通落后没有产业特点的城市反而现在一旦抓住一个机会就发展起来了,而且速度很快,每几年排名就提高了很多。”
宁声涛点起香烟接着说:“比如临水就是发展旅游产业起来的,当致是发现了新型资源发展起来的,永宝和利左也是最近十年发展食品产业发展其起来的,在以前全国资源匮乏,人们哪有什么钱买食品,现在改革开放了,所以食品产业前途无量。再加上宁坚的交通设施原来就建起来了,而嘉首交通很落后,现在新建的铁路和高速路标准都比宁坚更高,原来宁坚算发达地区,到嘉首就像是去山区贫困地区一样,现在反而嘉首的新铁路和新高速都比宁坚更发达了。”
“就是,大概有这个道理。就像一个地方搞建设,是从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建设成本更低还是把原来的落后的建设进行重建成本更低呢?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建设起来更容易。比如现在要在一个地方建一条新公路,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大约就花10个亿就可以新建一条路。如果在已经有道路的地方再建设,虽然路基路线已经有了,可以节约一小部分钱,但是有道路的地方周边都发展出了很多工厂和住户,光是赔偿就要多花很多钱。而且原本没路的地方也许一亩地的成本就10万,已经有路的地方再征地起码每亩成本都要20万。”
“是啊,宁坚要重新崛起,起码要等待下一个关键的转型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