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明德仍旧带着一家大小过来吃了一顿饭,饭后早早就散了。
八月十八这天,将姜氏和晨哥儿送上码头的船,安静茹乘着马车回府。
品翠盯着晦暗的天色,忧心忡忡地道:“看样子要下雨似的,一场雨落下来,天儿就一日比一日冷了。”
顾家在南边,姜氏这一路是朝南走,南方的秋天还有秋老虎一说,冷是绝对没有那么快的,朝哥儿闷闷不乐地趴在安静茹肩膀上:“大哥哥也走了,二哥哥又不陪我玩耍……”
赵嬷嬷微笑道:“晨哥儿要不了多久便回来,不过一两月罢了。”
朝哥儿小模小样地叹气:“没人教我念哪个什么《千字文》了……”
品翠认得字,笑道:“如果小少爷不嫌弃奴婢笨,奴婢教您念,再不济也给小少爷寻个先生来可好?”
安静茹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却想着再往北的气候,胡天八月即飞雪,也不知道弟弟和朱师傅怎么样了。
这里还没走到荣恩轩,就有太夫人屋里的丫头寻来:“太夫人屋里来了客,请三奶奶过去呢。”
眼下二老爷彻底叫太夫人放了心,姜氏不在府里,太夫人着急韩睿龙的婚事,自然而然就落到刘氏头上,找自己过去做什么?
半晌才想起容兰的事儿来,莫非是为了容兰?
在心里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复习一遍,就带着儿子去寿禧堂,正好遇见刘氏不知何故从屋里出来,见了安静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声道:“你去看看来的是谁?估摸着你自己也想不到呢!”
安静茹被她说得满腹疑惑,门上的丫头打起帘子,朝哥儿已经率先爬上门槛进去了。安静茹跟着进去。
太夫人坐在上首,卢氏在旁边端茶递水,下首右侧坐着一对母女。安静茹只觉眼熟,看了半晌,才认出那位夫人是贺三夫人。
那么,贺三夫人身边的姑娘就是——贺三姑娘!
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呢!贺三姑娘和两三年前比起来,竟然差别不大,若不是她开口说话又知道贺三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安静茹会以为是贺三姑娘的妹妹。
贺三姑娘举止得体,优雅地福福身:“韩三奶奶,久违了。”
安静茹失笑,确实久违了,久违到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人,想到刚才自己惊愕地望着她,歉然地还了一礼,“没想到是三姑娘,倒是我失态了。”
贺三姑娘微微一笑,安静茹叫朝哥儿过去见礼,贺三姑娘笑容自然,取了一个荷包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朝哥儿,朝哥儿有模有样地道谢。贺三夫人就笑道:“不愧是国公府的教养,这般年纪就举止大方、知书达理,真是好孩子。”
说罢也拿了一荷包金锞子做见面礼,朝哥儿高兴地收下了,又朝贺三夫人作揖道谢,贺三夫人很是欢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朝太夫人笑道:“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只知道玩闹呢,这孩子却已经开始学待人接物,还学得这般周全。”
太夫人笑呵呵道:“这孩子乖顺的紧,竟不像他父亲小时候。”
安静茹代朝哥儿又谢过一回贺三姑娘和贺三夫人,才叫林家媳妇带着朝哥儿出去玩耍,品翠已经察言观色下去预备回礼。贺三夫人与太夫人就着孩子的问题闲聊几句,言归正传,太夫人道:“到底是你们有心,难得来一回京城,却还记着老身。”
贺三夫人微笑道:“上次小女只身前来,承蒙老太君照顾,后来却没机会登门道谢,今儿来竟又打扰老太君半日,可是我们不懂事了。”
“夫人客气。”太夫人放下茶杯,略显得疑惑看了贺三姑娘一眼,似是随口般问道,“贺三姑娘的身子骨可好些了?”
上次贺三姑娘离开京城之前就病了,结果就没了下文,只知道她们母女离开京城。如今瞧着贺三姑娘还是一副姑娘装扮,看样子是真留成了老姑娘还没许人呢。贺三夫人听太夫人这样问,脸上笑容被几分愁苦替代,勉强笑道:“谢老太君记挂,养了这几年,倒比从前好些了。”
多的也不愿说,虽然贺三姑娘在穿着打扮上都采用的鲜嫩的颜色,不过她的年纪毕竟摆在那儿,也是快二十岁的姑娘了,大周朝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一般十五岁出阁,十八岁还没议亲出嫁,就是老姑娘了,掐指一算,贺三姑娘已经满了十八岁。
十八岁与十五六七能有多大的差别?贺三姑娘的模样与两三年前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愈发娇艳,娇艳中少了几许张狂,多了几分妍媚,正如鬓边的海棠珠花,开得正是娇艳的时候。
太夫人听贺三夫人语气有叹息的味儿,笑安慰道:“好了就好了,做姑娘的时候不知道,做了母亲的,皆把孩子当心头肉,病痛在他们身上,是巴不得自己帮着受了。”
贺三夫人符合笑道:“正是这么个理儿呢,如今好容易养得和以前一样,我的心也安生了。”
卢氏倒了茶与安静茹站在一块儿,静静听着太夫人和贺三夫人说话,却是忍不住想去看贺三姑娘。贺三姑娘神色安然,嘴角扬起带着得体的笑容,柔声道:“做儿女,瞧见长辈们不好,也是巴不得替长辈受了。说起来老太君才是晚辈见过的最有福气的人,都说光阴似箭,我瞧老太君竟和上次瞧着一样,气色好,精神好,仔细看还年轻了呢。”
说得太夫人很高兴,笑道:“已经是一把老骨头,那里能越活越年轻?不过细想这话却也有道理,人老了不能动弹了,走路也要人搀扶,和幼儿时期学走路叫人扶却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