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翠示意她留意安静茹,春香这才住口,劝道:“三奶奶莫要生气,太夫人年纪大,哪里能想的周全?”安静茹嘴角掀起一抹苦笑,摇摇头表示无碍。
太夫人是年纪大,而且还格外护短,可安静茹也护短。她握了握拳头,一言不发地朝二门上去。
太医赶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太夫人急火攻心,但并不厉害,太医开了安神的药方子,嘱托每日一早一晚煎了饭前服下便可。
韩睿华午饭也没吃,去宫门呈送折子,韩睿龙是已开始收拾行装,他虽然守着母亲的孝,只是父亲病重做儿子也该尽孝道。前去照顾父亲,也是全了孝道。这样的事儿谁也不好去阻拦,就是太夫人知道了,也不好拦下他不叫他去。只是心里却怪韩睿华、韩睿钦不去。
夜里三老爷寻了儿子到跟前,叫他收拾了东西,明儿一早随韩睿龙出门。刘氏颇为不平,“明年春闱,钦哥这一耽搁,误了春闱,可是又要等三年。二老爷不过中暑罢了,太夫人偏要做出那样着急的模样来,却要耽搁这些人!”
三老爷没好气地瞪了刘氏一眼,“华哥是走不开,你也知春闱在明年,眼下还不到七月,一去一回那里就耽搁了?但凡他平时多用些心,也无需这临时抱佛脚的功夫,一样金榜题名!”
刘氏揪不住心酸,二老爷是太夫人的儿子,难道韩睿钦不是自己的儿子?真正是一辈子围着一个儿子转,到死都要围着转。
“出门对他有益无害,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出门见见世面。”三老爷一锤定音,韩睿钦回到屋里叫卢氏收拾衣物。
卢氏二话不说,哄着宝哥睡了,便与丫头婆子们忙碌起来,直二更天方收拾妥当。歇下时,熄了灯才落下泪来,含着哭腔嘱托韩睿钦一路小心。夫妻两几乎说了大半夜的话,五更天才眯了一会子。
五更天时,韩睿华和安静茹夫妻已经起身,韩睿华去宫外打探,可许了大老爷和韩明德进宫面圣的折子。安静茹送他出门后,虽天色尚早,却已经没有睡意。赵嬷嬷等人皆在屋里收拾,见安静茹一脸担忧,想了想道:“横竖咱们姑爷是文科,就是想去替了二老爷,也是行不通的。”
安静茹却知道韩睿华其实是想从军的,虽然是儿时的愿望,可他能说便是一直放在心里。不过后来有了读书的条件,才刻苦读书。太夫人那些怨怼的话,未必不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昨儿夜里韩睿华回来已经很晚了,见他一脸疲倦,安静茹就是想问,却也不舍得打扰他。忙前忙后张罗他吃了晚饭,沾床他便睡了。
虽然气太夫人那些话,经过这一晚气是消了一半,却也想不明白天下那么多武将,为何偏偏派了二老爷去?韩国公府军功起家,韩睿龙自幼不爱读书,二老爷袭了原属于大老爷的爵位,读书与韩睿龙来说也不是要紧的事儿,韩睿龙虽谋了个缺,但实际上他也是入编的将领。
二老爷也曾送他去军营历练,那时候太夫人就该想到,早晚有这一天。除非韩国公府放弃实权,就做一个没有实权闲散的封侯老爷。那样一来,自然就有落败的趋势,族里再没有功名出身的,落败起来的速度何其快……
安静茹蹙着眉头,赵嬷嬷等人劝了几句,她仿佛没听到,便住了嘴不说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品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去撩起湘妃竹帘子,朝哥儿屁颠屁颠跑进来,扑进安静茹怀里,四处看了看,扑扇着黑背分明大大的眼睛问道:“爹爹呢?”
安静茹暂且抛开其他心思,摸了摸儿子的头,韩睿华好容易取得功名,应该不会弃文从武,何况他承诺过的,不会叫自己担心。
外头天色渐明,安静茹叫摆了早饭,喂了儿子吃了饭,待天亮了才先去姜氏屋里请安。朝哥儿大概是察觉到娘亲的情绪,十分乖巧地扯着安静茹的衣角,一语不发认真走路。
姜氏一夜没睡好,安静茹去时,大老爷已经叫婆子推着去了太夫人屋里。安静茹前脚进门,王府的人后脚就来了。
站在下首朝姜氏见礼问候,姜氏叫丫头搬了椅子请王府的嬷嬷坐下,那嬷嬷客气几句,站着道:“王妃与王爷昨儿便得到了消息,今儿一早王爷便进宫去了,王妃打发奴婢回来请夫人老爷们切莫着急。”
姜氏微点头,与嬷嬷寒暄几句,问过王妃的情况,便请嬷嬷随她亲自去一趟太夫人屋里。
彼时韩睿龙与韩睿钦已经在太夫人屋里辞别,太夫人一手一个拉着韩睿龙和韩睿钦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一边落泪一边嘱托他们路上小心。刘氏站在边上,多有不愿,然三老爷在场,她也只得把这些情绪皆收了起来,只是朝儿子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目送韩睿龙、韩睿钦背影消失在湘妃竹帘子后面,太夫人的目光不经意从安静茹和姜氏身上扫过,最后看着大老爷道:“宫里可有消息?是让老二带病去,还是另派人前去接应?”
大老爷道:“便是有消息,也不会这样快。”
“可知多一日老二就身处险境多一日,那关外何其混乱?身边纵有几百人,也不济于事。”说罢眼眶儿又红了。
大老爷好言好语安顿了几句,姜氏给了王府来的嬷嬷打了眼色,那嬷嬷上前福福身便道:“奴婢是王妃指派来的,今儿一早王爷便进宫去了,一有消息必然立马叫人传来。”
太夫人仿佛这才发现她,看了两眼,虽不是以前常回来的洪嬷嬷,但也不算是特别陌生的面孔,确实是王府的人,心里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