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昨天,她将太夫人庄子上的管事打发走了,但太夫人并没有责怪她。而那些人本来留着就是祸害。
服侍姜氏吃了早饭,去寿禧堂的路上,姜氏见安静茹心事重重的模样,又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你和她既然情份深厚,就该为她想想。她家里情况好了要回去正正经经地嫁人,总比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为奴为婢强些。便是,你有意留她做别的用处,她家里好过,嫁的不错,外头一夫一妻也比里头强些。”
安静茹虽然觉得姜氏的话说的有些不入耳,可却觉得她十分开明。她话里的意思是安静茹留下春香是预备给韩睿华的,可安静茹根本就没这么想,她的想法和姜氏一样,出去以后日子好过,怎么也比小老婆强。品绣的遭遇,让紫苏都看明白了。
而又有几个能遇上陈氏,能有文姨娘这般好命?陈氏不会为难她,但她自己也非常努力,一直恭恭敬敬伺候陈氏,不敢有过分的心思,理论起来,她也是奴婢。
在安静茹看来,确实还不如外头底层小户一夫一妻幸福。
“不是这样,他哥哥根本不是叫她回去嫁人……”后面的话,安静茹却不敢说出来。
姜氏眉尖微蹙,撇了安静茹一眼,淡淡问道:“那是为何?”
“是要将她送去还债。”
姜氏脸色不觉冷了几分,冷笑一声道:“我今日一早听崔嬷嬷说还觉得奇怪,原来如此。她既是府里的丫头,年纪也没到,那里就能放出去?”
安静茹一时不知姜氏这话从何说起,但想来必定是有人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而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昨儿撵走管事的事儿,自然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沈氏了。
果然,到了太夫人屋里,太夫人就问起这两件事儿来,也不是沈氏到底是怎么样把这两件本来毫无关系的事儿联系到了一起。但太夫人言辞里,确实多有责怪安静茹的意思。
沈氏捧着茶杯,和气地笑道:“华哥媳妇到底年轻,难免有顾虑不周全的时候。”
安静茹暗自咬牙,昨天的事儿不得不拿出来细说一番,安静茹也没指明管事到底哪个的不对,只说张大贵被打得下不了床,还有历大人派去的人也险些被打。
“……若不是如此,孙媳哪里就非要撵他们走?出了这事儿,徐管事却只顾着为他们求情。”这句话便有责怪的意思了。可见那徐管事也不是明白事理的,家里的下人躲起来打打闹闹没什么。打到外人跟前,如果不严惩,岂不是要韩家落下个纵容下人随便打人的名声?
名声到底有多重要?也不见得,但有了这样的名声,稍稍有个风吹草动,或韩家的人与外人起了纠葛,人们怀疑的对象就是韩家,哪怕韩家没有错。
太夫人脸色缓和一些,淡淡看了沈氏一眼,沈氏脸上的笑容多有些挂不住。
再说春香的事儿,“孙媳昨儿没在家,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只是,春香的母亲才没了还不足三年,这个时候,她嫁人总归是不好的。”
倒也不是借口,只是安静茹才想到。父母去世,儿女守孝,大户人家格外讲究,不过他哥哥既然已经混得不错,当然这是他传达出来的意思,那也该注意这些了。
想来,她哥哥大概也明白韩家不会轻易放人,于是才编造出这样的话来,偏偏与对春香说的不一样。
果然是外头做过生意的,心思这样多!
太夫人道:“你才来府里,她是服侍你惯了的人,她若要走,你留着没什么趣儿,不走就罢了,咱们家也不缺这一两个丫头。”
又朝沈氏道:“这些日子总觉得乏,这些小事儿就别捡来说给我听了。”
沈氏惶恐地站起身:“可是旧疾复发?”
太夫人挥挥手,“没要紧的。”
正说着,送沈怀筠的人回来了,进来回话。太夫人才又打起精神问了问。
回话的婆子一脸喜气:“姑太太早就把嫁妆备齐全了,沈姑娘一到,邵家的老太太、太太们都来看过。皆说好,奴婢们在那里歇了几日,吉期都已经说定了,就在六月十六这日。”
说完,婆子又低了一封信给沈氏,福福身道:“是姑太太叫带来的,说是请二夫人也回去一趟。”
沈氏哪里有这个时间,眼下容珠出阁的日子越来越近,只是收下,也不忙着绽开细看。太夫人却道:“你也好些年没回去过,正好日子也能错开,六丫头回门后启程倒也来得及。”
沈氏的娘家就在南京,爹娘去世时回去过,再来便是小沈氏出阁她回去过一趟,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太夫人这样说,沈氏只能点头应下,没得不回去太夫人还说她对自己已故的爹娘不孝。
“沈丫头好歹是你抚养长大的,虽然是内侄女,到底也算是半个女儿,她成亲这样的大事,本该你张罗着,如今你妹妹帮着料理了这一桩心愿,你也不该什么都不闻不问。”
太夫人的话多少说的有些重,沈氏唯有点头称是,心头也又添了一层气,只是忍住不发作。
太夫人这才挥挥手示意大伙退下,众人鱼贯着从屋里出来,如意、吉祥两位大丫头扶着太夫人去了里间,安顿太夫人在榻上歪着,小厨房将熬好的参汤端来。
太夫人瞧着挥手道:“不必了。”
如意忙劝道:“太夫人早上就没吃几口饭,如今天儿还没热起来,这参汤还能饮用。”
太夫人眼睛也不抬,“我这本来也没什么病,哪里就须得天天儿喝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