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靡生活·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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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演戏,演自己

戏剧心理似乎是终生都摆脱不掉的。

说白了,电影是平庸生活的寄托,是未遂的梦想。你只能活一次——这是不够的,也是残酷的,那么,惟有寄托于电影了,是那些复杂多元的情节成就了平凡人生的N次角色转换。

也因此,电影不只是魔术和艺术,它更是一种日常生活。只要有光,只要幕一开,灯一暗,人生经验就又再次呈现。你总是从沮丧和乏味,从过于正常的现实里,一次一次,迫不及待地逃入电影院——跳进白日梦的黑暗。电影开始的那阵铃声,也就宣布进入了新世界,这使你无限信赖地仰望正前方。音乐骤起,灵魂出壳,身体留在座位上,也许流热泪,也许出冷汗,前者源自心灵,后者发于骨头……电影是生活里的爱抚。在电影造就的幻影中,你沉溺。面对屏幕影像,做沉默的漫游者,体会最无声的沉淀。

电影,是一口沉溺深井。这口井的底部是心灵的短暂出口。光影和声乐构造的世界,繁华丰盛也简单明了。过程深入,展现无限可能。瞬间的累计,构造结局——就像人生,总有结局,过程却各自千秋。

20年前,他们苍白而阴郁地在黑夜里放逐,在简易咖啡馆的暧昧光影里流连。20年后,尽管他们发福了,脂肪与金钱、自信、偶尔的绝望、责任心以及对女人的经验,一起堆砌起来,但不能随和大众的心却丝毫未变。

有名老愤青,据说与实验剧的代表人物孟京辉有交情。北京三里屯去多了,回到这个城市,看看漠然的日脚,就更加激进。他说,再这样下去,咖啡馆肯定不如豆浆铺——既不实用也不雅致,我等岂不废啦?

得孟大导真传,他决定在咖啡馆里操持咖啡剧。他的民主幻想是打破演员与观众的等级制度,将戏剧从具有权利色彩的舞台中解放出来,观众能够直接参与,让一切发生在咖啡桌的旁边。

虽然小剧场里的话剧已经成为都市文化消费的新核心,不再属于陌生的视觉,但在咖啡馆里看草台班子,对于大多数人却是第一次。

我也被叫去捧场——陷在笨拙的椅子里,来一杯兑了白兰地的冰咖,身旁咫尺,或许有一双凝视我的眼眸,他们的气息生动地喷洒在我的脸上;裙裾舞动,也许还会拂过我的手臂。

一个老青年忘了词;多数“演员”发声不过关,甚至是“青普”。最后,他们额头渗着汗,手拉手向观众鞠躬,脸色欢欣而凝重,历史性的痞气一扫而空。他们以为自己正站在严肃的大剧场里谢幕,事实上,一伸手就能碰着观众。

政治波谱、摇滚或爵士、莎士比亚的高雅对白、感官刺激、夫妻吵架、黄色笑话……那一晚的咖啡剧,颇多即兴成分,因为是第一次做实验,剧的内容和名字一样,叫《无聊无主题》。

那晚之后,相熟的朋友都起了当演员的野心。还是自编自导的级别。大家开始做道具,舞美设计,服装设计,完全Diy。一时间,卧虎藏龙,各有高招。

这是演戏,也是演自己。在话剧的诞生地欧洲,随便哪条城市街道的一幢住房,都有可能成为话剧的舞台,有些先锋性质的话剧丝毫不受场地和演出时间的局限。一部话剧可以在有回廊的寓所中上演,演员和观众吃住在一起,一出戏可以演个把月。更有许多业余话剧团在酒吧、在咖啡厅、在广场、在里弄随时随地开幕,即兴编词儿,观众可有可无。

演员越是群众化,一切就越跟生活中发生的一样,观众也就越容易获得共鸣。从欲望的压抑到膨胀,从现代性背景下传统文化的遭遇到商品交换价值控制下人格的分裂,从一夜情迷到同志出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咖啡剧将精英艺术掺杂到民间艺术中,像搭货一样出售。

老愤青有了足够的拥趸,为了加快实验的速度和广度,独角戏也可以开演,因为没有庞大的班底,它的运做就更灵活,主题也更鲜明锐利。大家都不知道咖啡剧会不会有朝着商业利润的真相冲刺的那一天——赚钱的事,总是好坏未卜。至少,现在,有戏的夜晚,咖啡馆里人气冲天,咖啡卖得特别快,笑声不断。

穿梭在台上台下,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想像力的味道。这种味道混合了草木的气息,让咖啡的苦涩芬芳丰富异常。时间从来不愿意为美而停留,但我们一定要尽力地在生命中榨取那种叫做欢乐的物质。

时间的魔法也许会因此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