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资料再回到楼下施队长的办公室,他冲我使着眼色说:“看,还是局长说话管有吧!”同时,办公室里又来了另一位高大的维吾尔餐厅的老板,队长的漂亮维吾尔女助理正在为他们的店招,按尺寸计算着他们应该交纳的“空中资源占用费”。
“那你就等一下,填完表,就可以去交钱了。”
施队长交待完这事给到女助理,就出去忙别的去了。
此时,我知道最大的“战役已经结束”,就趁着女助理找表格的时间,给大冬瓜发了条信息:“哭完了,我没求谁,就自己上阵搞定了。”
在女助理忙着扫地、擦桌面的过程中,我几次起身让出座位的位置,她几次告诉我不用起来,这服务态度好到有点意外。
接着,得让事前被我打扰的一圈人,都知道我已经处理完了,麻烦到他们了,就编写了一段标准文本,再按之前去求助过的人群一一发过去“警报取消,多有打扰,实属病急乱投医”之类的抱歉的话。
“你先别急着去,现在过去,也快下班了,东城大厅很远,要是现在过去,就白跑了。”女助理很体贴。
“那我明天早上去,行吗?”
“可以,我给他们说好,你就明天早上十点过去,他们在72号柜台,有人专门负责收这个费用。准备银行卡就行,会开具正规喀什市财政局的行政收费的发票。”
其实,我是有点担心包里的所有卡加起来,够不够这个数,万一不够了,我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再去筹借一些过来。
“我给你算一下,你这次一共要交三年的,一共是¥38,894元,你把卡准备好,过去由乌鲁木齐银行代收。”
拿到这样的一个表格和一堆证明资料:彩打效果图、申请书、公司营业执照复印件、法人身份证复印件、房产证复印件,加上最上方的这个制式表格,就算是此行的一大战果了。
回到其尼瓦克,给阿总打了一个电话,顺便问了一下他的人事变动的情况,结果他也是一头郁闷的样子,于是两个都不走运的家伙就约去喀什古城的一家美食餐厅,去好好大吃一顿,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顺便互相发发牢骚。
上次过来,才和海涛、光喜一起逛过这里,当时是夜深了,点亮了灯光的酒吧一条街美得那么不真实;而今天过去的有点早,一切还都亮堂堂的,但游人也都相当多了,我们决定在饭后去走一圈,看一下。
这家美食餐厅就在花盆巴扎的边上,有名的羊肉馕被切成六份端上来,配上烤肉、精美丽的拌面、配上酸奶和维药茶,筋道的拉面配着丰富的菜品,简直就是让人可以忘掉一切的享受。
“你看,有一个著名的漫画,说有一个人吊在悬崖边上的一枝马上要断了的树枝上,上面有一只老虎在等着他;下面有一条鳄鱼张大嘴也在等着他;而他的嘴边正好有那个树枝上结出的美味的浆果,所以他想通了,反正上下都是一个‘死’,先把眼前能吃到嘴的小小幸福,那浆果先吃到嘴,也不枉还活着的这每一秒。咱俩现在吃的这顿大餐,就是这个‘浆果’。”
听到我的比喻,阿总有些释然,也称赞地表示:“对,先吃好,管他其他呢!”
饭罢,我们就去那条白天效果下的“酒吧”一条街溜了一圈,音乐达人们已经展开了阵势;前面一溜四个是维吾尔歌曲的,一个女歌手,漂亮地一边用双手握麦晃着唱着美妙的旋律;旁边三个小伙子分别用吉它、都它尔等三种民族乐器进行伴奏,水平高级了!再往前十来步,另一对汉族男女情侣状的歌手,在唱着汉语的流行歌曲,男孩子坐着弹吉它,女孩子穿得很酷,看着手机上的歌词,一边唱,一边不停看手机提词,前面打开的吉它套包里,放着一个供招扫的二维码收款方形绿色卡片。
游人如织,来来往往的,都在不停地拍摄留念,“喀什印象”四个大字前,被人挤得满满的,抢着去拍照。
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欣赏这些美好。
“你看,作为在这里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你我,都好好没来这里游玩过,你说这里的美好,和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有没有关系?”我向阿总提问。
“当然有,肯定有。”阿总很肯定地回答,“如果没有象我们这样最早一批过来,用一年时间,把这里从一个平面的城市变成了立体的,再让这里的平安因素增强、稳定的话,怎么可能会吸引到这么多游客放心地来到这里,享受现在的这种美好?”
带着这种自豪,我们仿佛从这些繁荣的旅游场面上找到了一点点信心,就沿着城墙的宽大转折楼梯下到了正路上。
“这个梯子都用文化石铺的,走得时候小心点,别崴脚了。”
下面的街道很通畅,以致于我们伸手挡出租车,半天都没有一辆过来。
“唉?怎么回事,这些司机都知道我们今天走衰运,离我们远远的吗?”
等的时间有点长,我们就开起了对方的玩笑。
后来,还是阿总问了一下路边的交警辅警,才知道,原来是临时性封路了,要等一会儿才通车。
没办法,走吧,我们就一边走,一边聊着对方。
“今天我们领导过来,先是对我一通夸,然后通知让我去做本田,当副总,以后每天光上班就要开车来回40公里去疏勒县那个五个品牌合一的总店去了。以前的客户都是高端的,从明天开始,我就要不得不去重新开始挖掘一群中低端客户了。”
阿总的这次下迁,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宝驰的客户群都是喀什地区的经济强者;更何况是过去做副手。
“那谁来顶替你的位置?不可能是本地提拔,是空降吧!”我就问道。
“一个汉族小伙子,从乌鲁木齐过来。”
“那你走了,你下面培养的员工怎么个态度?他们知道了吧!”
“知道,谁也不出声,没有任何表示。唉,这就是人情冷暖,我早在意料中。”
“也是,你在你们公司是不是年龄最大的一位同级别老总了?”
“是,其实上次我们去丽江开会,四个老头子坐到一起,就已经有这种预感了,只不过,我坚持到了最后,他们早都退了,现在就轮到我了,虽然有思想准备,还是心理上不舒服。”
“是啊,你可是从一堆纯戈壁滩上一钢一梁地从零开始建起来的大功臣,现在这样说降就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不止是这里,以前在克拉玛依的店,也是这样,从一片戈壁滩上辛苦建起来的,我都已经这样很多回了。”
“你就是传说中的‘拓荒牛’!”
“对对,就是这个,不过,不算是不是功臣,现在人老了,就不得不被人宰割,唉!”
“你们集团可是私企,一切以利益为走向,照他们对篮球队外援的用人风格来看,不管你有没有什么老的功劳,只要今天你过时了,都会毫不犹豫地‘砍’的。”
“是啊!这就是职场,残酷啊!”
“那你不是申请调回乌鲁木齐了吗?他们为啥不批?”
“没位置,那边好多店都关了,人多,僧多粥少,回去也没有岗位给我啊!”
“那你们领导总得有点表示吧,不能让你受累受苦还受委曲啊!”
“算给我面子了,今天集团老总就是为了安慰我,单独向我宣布完人事任命后,就马上飞回乌鲁木齐了,这种专程就算是对我的肯定。当然,他们的话还说得很漂亮,过去后,收入不变,还更容易完成指标了,收入可能还有上升,不用背那么大压力了。”
“唉,老人家啊!咋办,总有后生在等着这个位置啊,你也占了五年了,总不能让他们不成长吧!你就想想自己是在勇于让贤、激流勇退,给年轻人更大空间,让企业有更大的利益空间和更好的发展,再坚持几年,退休算了,到时想干嘛干嘛,不受别人对自己的命运的摆布。”
“好吧,听你的,我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