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嘴中的“肖家桥”在我们听起来,一直是“小啊桥!”;他们说的“南京”,我们听上去,永远是“南~敬”,但无可奈何,这就是真正的乡音,并且最为神奇的是,我竟然全部都能听得懂。
没想到童年1岁半到2、3岁数这个学语言的阶段里种下的“江苏话”的种子,被深埋在脑海中不知道哪个地方,被这几晚上的“风水席”给激活了。
这个圈子大概是4家人组成的,其中一家总是带着那个10岁的只说普通话的小胖儿子,然后属于他们的席,永远是纯江苏话,只有点菜叫服务员的时候,才切换成短暂的几句普通话。在我听起来,他们的语速太快,简直就象是抢着说完,象打机关枪不用换气似的。男士永远都在互相轮着圈扔香烟,每人过一段时间就扔一圈儿,什么“中华”、“南京”、“黄金叶”、“软包金雪莲”之类的,却是细枝的,越昂贵;女人们就不停地在手机上,分享网购的新衣服什么的;再就是宝贝儿子不停给各位出难题,让大家都哄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闹的。虽然他们总是争着说话,可是敬酒的轮次,却总是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一旦坐到这里,我就成了长辈,听叔叔他们说,在庄子里,算起辈份来,我算得上是辈份高的,就像这一桌子人中,除了一桌小夫妻的辈份比我大一点以外,全部都是我的晚辈———于是受到了“晚辈”轮流的“大姐请,大姐请!”的招呼,搞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在家里,我一直当老小,可到了这里,每天充老大,还陪着二老被人敬来供去的,实在不习惯。
要不是为了陪二老酒后可以安全回到住处,我还真不是十分愿意每天出没在这些个席面上。主要是他们的语言圈,我融不进去,幸亏有手机,还有帮助叔叔夹些菜,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叔叔身体也不好,几年前也动过心脏手术,一只手也不利索,想要在这看似丰富的酒席上真得吃到点什么,还真不太容易。我就全程辅助他,给他夹好菜,让他不要只喝酒,还得吃点什么,他还真是有些贪杯呢,就算别人不请,他自己都会时不时起来敬大家一圈。
姑父对于这种场面很是习惯,并且这些人请来请去的,还多是因为他的面子,据说他当年在村子里没少给这些人帮过忙,什么邻居开火锅店之类的,总之,这是给了他们年轻人一次还人情的机会。
为了表示隆重,他们每天都换不同的地方请,并且场面不小,菜式昂贵。要不是他们的豪车每天换一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乌鲁木齐那么远的地方,还藏着规模这么大的饭店啊!全都是工厂级的面积,豪华装修,海鲜也都是当天空运来的———虽然我叔叔后来偷偷表示,根本就没吃饱,还不如一盘拉条子拌面来得实在。
一说叔叔喜欢吃拉条子,二姐就是一抽空回来,就给他做。还真是全力满足。
其实,童年里,对这个当年很帅的叔叔有印象的是大姐、二姐,在她们眼中,曾经的年轻版叔叔,是一个很有个性,做事果敢利索的人;而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满脸笑意,还有些贪嘴,路也走不远就要歇歇,或者干脆就随处在大街上蹲下来休息的老头儿,就是和爸爸同款,由奶奶养大的调皮孩子们之一。
尤其是当老爸在床上躺着,他弟弟坐在床头的坐椅上,我再给他们一人分一块甜甜的巧克力派的时候,那同款享受的同步场面,还真让想笑:果然都曾经是馋嘴的孩子。
说起来,他们俩可真是像啊:一样的头型、一样不谢顶的浓密花白头发、一样的嘴型、甚至一样在颌骨的腮帮子那儿长了一颗带长毛的小疙瘩(应该叫黑色素瘤吧!)一样的大长腿,叔叔比我爸的更长。
现在一个抽烟太多,倒下了;另一个,还在拼命瞅着一切机会,烟不离口。
在他们的这种抽法下,8天后,我那满屋曾经乱飞的花盆里生长的小飞虫,终于被“团灭”了。
说回到那群“小啊桥”人,他们都是很讲究的样子,女人打扮得各有各款:有娇美型、有杨贵妃型、还有高瘦型、不管外表多么千差万别,可一旦说起话来,却都是一秒几百个字节从唇齿间轻松碎碎念式地蹦出,就觉得他们之所以能在新疆做生意这么容易致富,大概就是得益于此,够聪明、说话速度快、效率高,他们都把事讲完了,大多数新疆人还纳闷他们咋能把话说成这么快,省下来的时间,来笑话我们咋这么笨、这么慢吗?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切换这种节奏的。
男人们扔烟,每赴一次场面,都是要带着一条好烟上阵的。否则撑不下来一场,过几分钟就全部扔一遍的习惯,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已经抽完了,按礼数,还都得接着。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带着金昆莱去图木舒克去帮助我谈唐城的三网合一工程的时候,龙中华龙总也是这样,每说一会儿就给他扔一枝烟,最后离开办公室时,他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南京”烟说要给工人抽,当时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看来,这就是江苏人饭局上的男士“规定动作”,带着烟上饭桌———必须是好烟,就相当于带着面子上战场。
为了给孩子准备礼物,姑父拜访我去代购一些适合小朋友的:我记得第一次见小朋友时,他抓着一个大概“5分钟”的蓝色沙漏玩得不亦乐乎,那么给这种爱动的孩子、聪明绝顶的孩子,一定要有相应的玩具了。
想起文具店里,有一种神奇的解压硅胶玩具:一个恐龙蛋,使劲一挤,就能从蛋中挤出一只绿色的小恐龙,在凝胶状的硅胶里封存着;松劲,就又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蛋。于是冲着这个东东,一大早,成了文具店的第一个顾客,看着店主开门。
老板娘是四川人,早和我熟识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来,她还热情地给我聊她的儿媳长长短短,我却因为赶时间,没有耐心听下去,挑了半天,那只蛋没有了;只好买了一个她推荐的带充电功能的小飞机模型,还真能在简单组装后,飞上天空的那种;再来一个江苏卫视里的“最强大脑”首席道具“华容道”游戏数字活动板;最后再加上一个同样类似沙漏功能的埃菲尔铁塔造型的塑料玩具,里面是绿色的海水里,有两只电影《海底总动员》里的NIMO小丑鱼和那条总健忘的傻鱼泡在中间,倒过来时,海水是一滴一滴象油质滴落,渐渐汇聚,也挺费时间的,基本上也算是一种计时器吧,想想这样对眼睛比较好,就三样一起拿下了。当然不可能让姑父买单,都是小东西,不值钱,整个塑料袋一装,就等晚上第二次饭桌上时,带给他了。
而小朋友果然十分喜欢,只用了几下,就把飞机组装完成了。巨大的用餐大厅,也没有办什么婚宴,正好有足够的空间,这孩子可是“放飞”了一把,结果,就一把,小飞机直接飞上了三米高的装饰挑高飞檐,被卡住,下不来了。
大家都去想办法,但都束手无措,店方根本没有这么高的梯子,做这种取飞机的准备,最后只好忘机兴叹,权当留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