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是小时候,过年前,大人要把小孩子“打打过年”一样;哥也在练习着他们当年对小时候的我们做过的事。
只不过,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已成中年;而需要“打打过年”的,变成了总也闹个没完的老爸老妈。
对于他们来说,总让我们做选择题:父亲,母亲,不管哪一方面,都是与我们有着血缘关系的无法割断的亲人;相反,这一世做了夫妻的两人,倒的确是没有一点点的亲缘关系,因此,说翻起脸来,还真的象“翻书”那么轻松,绝决,不断地考验我们做儿女是否孝顺的底线,做人儿女的,既舍不下爸,也舍不了妈,可他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闹着同一个戏码。
这次哥是铁了心、憋着劲,要把戏做足了:就当着老爸的面,给老妈说:“我已经看过两个养老院了,一个在西山,一个在南山,一个月3000多块钱,你们的工资差不多就这些,我们再补上剩下的,每天两菜一汤,哪天我拉你过去实地看一下。”
他这样一边当着他们的面,给养老院的人打着电话,把“地点、价格、待遇”一一都说完了,就差一个“时间”点了,然后就在屋里晃来晃去,大声说给爸妈听。
事后,我回到家,照例买了蛋糕和生活日用品,可从一进家门,就得到了老妈罕见地迎过来,帮我提走这些东西。
“你哥他……”然后,老妈终究是什么也沉不住气,就紧接着低声想向我求证,我是否知道今天哥做了巨大的决定。
“我都知道,下午给他们三个都打过电话了。”我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老妈仍旧不放心,接着想问清我到底知道到哪个程度,我又是什么样的意见。
“好啦!该吃饭了!”我就没让她接着满足好奇心,而是一如既往地该干嘛干嘛,张罗着折腾晚饭。
对于此时还屋里的老爸来说,虽然他也受到惊吓了,但还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表现,只是很乖,很安静。我就进去,专门向他大声汇报了一下今天跑去找到了武装部,那两个征兵处的参谋和手下小当兵的处理意见,告诉他,明天接着去“退伍军人事务部”接着帮他去开证明;早上也去过厂退休办找到主任,翻出过他的档案袋了,里面一共就五、六张纸,包括有他在车间的登记,转到综合车间的登记,他的退休换二姐工作的申请,他那独特的字体,我太熟悉不过;还有两张先进生产者的名单,就啥都没有了。没有任何关于参军的记录。
看上去很平静,很正常的一个夜晚,却因为老妈突然间变得太过小心、象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媳妇要看婆婆脸色那样,显得有些搞笑。
一个对我们来说,相对平静;而对老爸老妈来说,一个辗转难眠、思来想去的夜过去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又准时提着给老爸打好的“花式干果粥”进门,老妈赶紧接过去,又认真的向我宣布:“我们昨天晚上讨论了,都想好了,不送了。也不要再让你哥为难了。”
“这就对了嘛!”我笑着换着拖鞋。
“你二姐说了,我们不要再给你哥添麻烦了,他现在已经是够难的了。昨天晚上她还过来了。我想清楚了,要是真把你爸送走了,我一个人,又没有人来看我,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看我,要是你们也不来看我,我会闷死的。现在这样,虽然吵来吵去,可总算是有一个人陪着啊,要比连吵个架都没人要好。”
“嗯!想明白就好。再不要动不动就闹什么送养老院的事了。”
其实老妈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也就是在昨天晚上,二老开着小会的同时,我们四个,也建了一个微信群,好好地讨论了一番,到底如何安排二老。
其实,说是安排二老,不如说是安抚哥的心情,因为他昨晚虽然入群了,也看到了我们几个的讨论,但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我们三个,以我为主地把白天说过的话,又都说了一遍,并且我还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因为我也不能确定,哥的这次生气,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万一他是真的呢?而且,就算是做假,也不可能在我们姐妹中间,接着做假吧!我们得想好所有的万一,万一真的哥是有铁了心要送老爸走,而老妈又拿出一副誓不两立的态度,而我们做儿女的,肯定也不可能把老爸真送去养老院,就象哥说的,真要送过去,以那边的条件,老爸肯定活不过半年就走了,所以我的折中方案就是在我的公寓一楼,接老爸过来,再雇一个全职照顾他的人,钱我们几个孩子出;老妈就保持住在原来的屋子,看看能不能遂了她的心,不再和我们哭天喊地的闹个没完没了。
其实他们的闹腾,对于我们来说,真不是小事,桩桩件件,都是天大的事;昨天乍一听说哥要马上送老爸去养老院的事,二姐也急了,一边拼命给老大打电话,让她先过爸妈家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另一面就匆匆忙忙地赶工作,下班都忘了打卡,还是在很晚,我走之后,去父母家好好劝说了一番。
而大姐,很支持哥的“表演”;在那一段当面打电话落实具体情况的时候,大姐就心想,就这样,让他们再闹,去一趟,住一段,和在家里住比较一下,受受苦,知道那个滋味就明白哪里是“天堂”一样的幸福日子了。
我们的微信群,就命名为“我们4个”:我想这是最合适的一个称呼:二老应该够幸运的,有我们四个在,只要他们自己不乱“作”,不“闹”,就一定有一个安稳幸福的晚年。
养老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我们有四个兄弟姐妹,仅仅伺候这一对老人,都快“鸡飞狗跳”了;将来等我们老了,我们看到这场面,是都有心理准备了,绝不给孩子们添麻烦:二姐一直宣称,她死前就做遗体捐赠,不麻烦外甥女;大姐想到了很多韩星的结局,整一个地方,洗白白,烧个炭,来个一氧化碳,睡着就走了,顶多让胖胖过来帮送去烧个灰灰,还说自己是“水命”,将来要到一处干净的水里去,水一定要清澈,比如说喀纳斯湖就挺好,也不耽误他的生活;哥倒是没我们说过关于如何个“死”法,这是女人们想象力丰富最爱八的事之一;我就更是浪漫得象啥似的,想象着到时候就去坐着大海上的邮轮,全世界去飘荡,飘哪算哪,最后往大海里一跳,象TITANIC号那样,当然,得喝点酒,要不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胆子,总之,死也要眼前美美的,湛蓝的海水,到处飘来飘去的鱼……
总之,我们是网文上说的“孝敬父母的最后一代;以及无人孝敬的第一代人”。
有些悲观,可是似乎生活没有给我们什么喜剧方向的启示,哪怕是一丁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