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空之旅”结束了,回程依然是熟悉的“7557”绿皮硬卧。
车上的命运之旅伴,总是陌生、有趣,而毫无意义。我们是彼此的陌生人,即使在同一个空间里距离超近地共度了24小时,依然还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下车后,大家都会把对方忘得干干净净。
为了忘却的记住普通人眼中的普通人,他们却又象一个个“清明上河图”中的人物,拥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和不同人生。
火车向北,有着充分的时间去回忆这些无聊的有关各色人等的记忆:
进站前,感动到我的一个女孩子:她和她父母要乘坐的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可是人流太挤,而她的父亲是一个中风偏瘫后遗症的划半圈式走路法,需要她全力搀扶的那种,而另一边的同样年老并且看起来对这场面手足无措的母亲,也象一个极怕被丢掉的孩子,痴痴地只知道跟着女孩的包,拉着包的肩带走。挤过两队拥挤的人流,正要过安检,可是按规定,人包分离,每个人个体过去,而离不开女儿搀扶的老父亲,显然无法独立过安检,而安检人员又要求女孩把随身的小包放进安检机履带上去。
起初女孩子高喊着“要误火车了,请大家让让,插个队”,一手扶着爸爸,一手从脖子上绕出了自己的小包,递给安检的工作人员,可是人家按规定不能接拿,她在情急之下,让母亲把父亲先撑住一会儿,然后自己再把包直接扔到履带上,迅速回来,扶着爸爸挤过只供一人进出的安检门。被安检人员挡出,要求她退出,她生气了,和那人交涉了一下,让安检人员扶好父亲,自己再跑出来,再过一次安检门,然后再马上接上父亲。还有那个孩子似的母亲,需要她再引导一下,她急得不行了,迅速去履带上拿到自己的包,再把母亲拉进安检门……说是复杂,可她反复穿越着安检门,做这一切动作的时候,我也在后面长长的排队人流中,被她的“能干”和“无助”感动到了———要扛起这样的一对父母,就一个女孩子,她太不容易了!
或者是想到了我自己的父亲,也有相似境遇,居然为这女孩感动到流泪———如果她是家中的独女,这样的一对父母,她扛得容易吗?!
她那果敢的动作、坚定的臂膀、甩开的小包、跳动的发梢,都在诉说着什么叫“人生”!
除了这位,还有几人在喀什街头偶遇的路人,也都令人印象深刻:
先是一位维吾尔族的老大爷,因为他开的五金店就在公交车站旁边,恰逢封路空等的时间段,他在店外的树荫下坐着,见还有空余的凳子,我就问是否可以借坐,老大爷一脸开心,善良热情地邀请我坐下。一边等,一边聊天,老大爷拿出手机,给我看他的妹妹,说在广州,帮助他特别多,度过了困难的日子,满脸的幸福。
而另一对维吾尔小夫妻开的蔬菜店,因为进了一批特别漂亮的西红柿,我决定给上海的豆角寄去一件,他们当成特别重要的事,特别精选了一批质量特别好、特别大的,让我细细挑。而顺丰不接这样的生鲜,倒是韵达愿意尝试,以水果的名义寄出了。自然运费是不低的,但是这样品质的西红柿,只是在我们的童年才有过,实在是值得。
小夫妻有一个小孩子,睡在竹子作框、线绳编就的特质挂式摇篮里,房梁上有一个看上去很结实的大钉子,把一个S型的粗铁钩一挂,小孩子的幸福午睡就开始了。那细密的睫毛、白瓷一样的皮肤,让人心生怜爱,在等物流到店的时间里,欣赏着这睡得香甜的漂亮小孩子,并帮他赶走一些飞过来停他身上的苍蝇,就成了我自愿想做的事。
孩子的摇篮下方是一张简易折叠床,上面放着破旧的小熊玩具。而两边有好多装农药的那种桶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很脏的感觉,否则,不会引来这么多苍蝇。
小夫妻只有20岁,他们还充满着生活的热情;妻子的汉语水平不错,可是小伙儿的就差些,只能听说很少的汉语。不过,对于钱方面,他们确实让我感动,因为他一直坚持等到物流公司韵达来收走货物了,才肯收钱,因为他担心不让寄的话,他就自己留下来慢慢卖,而不是让我来承受这万一的损失可能。不仅如此,他还细心地帮我一层一层包装好每一个西红柿,就象对待无花果的待遇一样,还配上了保鲜的芹菜,还有足够的孔洞,和结实的胶带包扎好。他们还不停和其他来买菜的说,这筐不让动,是寄上海的。
纯良的品质,无话可说!
对于开发区东城的建设是否恢复了,审计公司的小妹最能说明问题。她已累到想辞职了事:“天天加班,实在受不了了!”就算是小小的抱怨,但至少说明,那看似死寂的东城,终于又按着原计划,重新启动了呀!
东北人和河南人,在火车上聊起新疆的大小,在喀什浸润已久的东北大妞,一直在抱怨自己的小白鞋被人踩脏了,不停地拿湿纸巾擦拭,似乎对于那个河南口音老姐姐的不停赞叹新疆真大而不以为然。东北大妞还带着一个第一次坐火车的白鞋小妹,小妹身材很好,大妞耳朵上打满了耳洞,那一套耳环穿戴得象一件古代的兵器,说不上是啥,感觉特怪异。配上大妞的浓装和一路上抠脚的动作,倒有着另一种和谐风。
脱不了乡音,东北味儿对喷河南调,回程的音效戏剧感相当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