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第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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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病中父怒怨 怼罢躲赴喀

有一种类似“恶梦“的东西,即使过了几十年了,还会重新上演。

不知道老爸的脑子到底坏到了什么程度,越是对他好的人,他越迁怒,无理取闹,各种骂人。他不知道,表情这东西,放在75岁的老人脸上,会被极度放大,脸部肌肉所展现的情绪,突然让人穿越回了童年,那算是好时光吗?在童年里,那似乎是文革间的日子,后来是青春期的日子,再后来是刚工作的日子,这张脸给到的表情,就象可以累积一样,透出了陈年积累的更加狠毒的表情来,让人会不寒而栗。

每逢佳节,每逢一种结节的日子,这种表情就会出现一次,就会发泄一次,即使是过了几十年了,我还清楚地记得,就算是我精心盛上的最上层的松软抓饭了,形状,分量,温度,所盛的碗也用了最干净的那只了,他还是会在一杯酒后,重重地把这碗饭摔在地上,米洒一地,然后就是我们在巨响之后,心被揪着似的,一粒一粒去打扫。那时可能我只有5、6岁,不清楚为什么他总会这样,但这个酒后摔锅砸碗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再有那哥姐们都婚嫁远了的日子,独留我听他们夜夜的情景剧,会用到类似菜刀之类的道具,我也有象童年一样勇敢地去保护正在挨打哭叫的妈妈,然后,这通打,也会象雨点一样的落到我的头上,身上,眼睛被打充血了,他去拿刀追出来,我只好光着脚跑出去派出所报案,好心的邻居送出我的鞋,还给了十元钱,半夜打车到同学家,当时,应该我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表情,又重现了。虽然此时的父亲,已经无力再跳起来打我们,可是他还是摔掉一个杯子,之后想再动手的那唯一一只能动的手,被老妈紧紧按住。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积了几十年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再也不要评价我是不是孝顺了,他做了父亲应做的事吗?他把我认成是年轻时的我妈了,他把对自己妻子的所有不满意,重新发泄一遍,在我身上,只是这次,身体不允许了,还会用刀追出门来吗?

于是我向父母发誓:“这是我在家里吃的最后一碗饭,我知道自己呆的时间是太长了。“

含着泪和气,把碗里的最后一大口粥喝下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完碗筷,擦完地,我就忍住一切,推开门说:“我走了。上火车了给你们打电话。”

“他病了,难道你也生我的气?”

老妈从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为我刚才那句再也不回来吃一口饭的誓言给震惊了,她忙给大姐打电话,让她劝我。

当然不会,我不可能迁怒老妈,老妈是我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了。无数酒友作证,让我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只是满嘴喊妈,从没喊过一次爸。

回到自己的小窝,收拾好行装,先后接到大姐二姐的安慰电话,她们的心我都了解,但是这时候,我只能说新仇旧恨一起涌来的,我可以原谅他的病,但不原谅他。

看《潜伏》,帮我入睡,烧脑的片子,3点睡,7点醒,老妈的电话,带着她养的小公鸡的打鸣声,一起叫我起来,去赶火车。

努力平静,我在电话中,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话,证明着我已经度过了那一时的情绪激动。

但心呢?心底里,那无从渲泄化解的积年的仇恨之情,就用一个“孝”字化得了吗?

证明是贵人吧,出行,下雨了,BRT还算是顺利,原来上车的地方,是最挤的地方,我就是在从人最多的地方,向人最少的地方前行。

还敢坐火车,也是无奈,为了赌一口气,证明自己行,一切都得从最实际处考虑,量力而行吧,有多少银两,做多少事。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还是中间不得不去上两次厕所,我惊讶地盯着门缝,怎么可能?这就是包了边了吗?这都挤得进去?

风景已陈旧的不能再陈旧了,没心情看,只想一路睡过去。热闹的邻居们,聊个没完,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时,下铺的一个好心大姐拍醒我,“阿克苏到了,你不下车吗?“

“我到喀什。”

接下来,我睡得很好,因为一下子车几乎都下空了,再也没有聊个不停的汉语声。

巴楚上来一堆卫生系统去喀什考试的,乐成了他们的办公室,才又热闹起来。以后,真不能对一个地名再留意了,就是留意这个巴楚几次,发生了多少事呀!

晚点一个小时,再回到喀什,从8度升至37度了,一路上,从吐鲁番开始热得脱,从初冬脱回盛夏,喀什给了一个阳光满格的好天欢迎我,再次拿出一串挂着公交IC卡的钥匙挂在手腕上,登上了28路,就象一个真正的喀什人一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