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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忆魂魄梦穿梭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公元二三一年,木门道,残垣断壁随处可见。遍地尸首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刀枪箭矢沾满鲜血,整条大道一片寂静,仅有这微弱的《十五从军征》在不住地吟唱,似乎是上天也在为这些因战争而牺牲的男儿而惋惜,也同时展露了对战争控诉与批判。

“啪”白子轻轻巧巧的落下。执子者轻轻一摇手中洁白羽扇,微笑道:“仲达,你这大礼,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你可千万别后悔啊。”

“呵呵,后悔?我出仕以来,又岂有后悔的机会?”司马懿半趴在桌上,双目凝神死死地盯着桌面,虽在言语,却并未看着对方,似乎自己的注意力全然在棋局之上。

诸葛亮微叹口气,用羽扇指了指面前棋盘一处,道:“要解此局,这里可以。仲达,这一步,我替你下吧。”说着就要帮他拿起黑子。

“不行!”司马懿有些狂躁的阻止,抬高脖子瞪着诸葛亮道:“孔明啊孔明,你我作为执子之人,又岂可将自己的每一步交给其他人处理?即使是你我,那也是不妥。执子之人,自然是要控制全局,若是将自己也困在棋局之中,那是非常非常的失败!”他说着,还不住地拍打着棋盘。

诸葛亮谈笑风生道:“仲达啊,人在天下,就算是执子之人,其实也难以逃脱身陷棋局之中。就像你吧,身为魏国大都督,确实是一个执子者,却也被困魏国政局之中难以逃脱。从曹操伊始,曹丕、曹睿哪个不是忌惮于你?你在棋局之中,运筹帷幄企图用你的智谋达到你的抱负,但是你发现,如果你的抱负快速达到,那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不是吗?”

“嘿嘿嘿嘿嘿嘿······”司马懿一边听着,一边理了理他蹊跷八歪的头发,道:“不错!孔明,你我都是被困在棋局中人。所以你我都很失败。早年的你跟随刘备,虽然有些贫苦,但是你却过的自在。现在地位权力都已大大提高,但是你活得也比以前要累了许多。你的抱负在天下,在恢复大汉,但是却难免受到西蜀不少人阻拦。我们是执子者,但终究还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我!司马懿,不求能够做最大的执子者,却也不愿意任人摆布,仅仅作为一个在他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所以啊。”诸葛亮道:“你给我的这份大礼,同时也是我对你的还礼,不是吗?”

“哦?”司马懿有些诧异,随即脸色和缓道:“不错,此礼对你我都有利,自然要好好的送出去。”又仰天感叹道:“张郃啊张郃······优秀的将领、勇猛的战士、忠诚的属下······怎奈他也是我在军中最大的钉子,如果不拔了它,早晚有一天,我会被这颗钉子······给扎死!”说着他狠狠一握拳,做出狠厉的表情。

“是啊。”诸葛亮继续扫了扫棋盘,道:“你少了一颗钉子,我也少了一个难对付的敌手,真可谓是皆大欢喜啊。仲达,希望你我下次交手之时,你能带着更合适的帮手啊。”

“你······你还打算打吗?”司马懿的瞳孔收缩了一番,道:“我本就不喜好打仗,若非迫不得已为了报效国家,我才如此做。孔明,难道没有人制止过你?连黄月英都同意你花费这么多时间在外征战?你这样做,为免会让家人太过心寒吧?”

诸葛亮听到这,面色表情通通消失不见,道:“她······自然是不支持的,但是她理解。朝堂之上反对我的也大有人在啊,但这是我和先帝共同的誓言,我本就没有回头路走。只是我还是很担忧啊,等我归天之后,若是全国不再有人能够统领兵马继续坚持我的意志,那我在黄泉之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说着,他捂着心口道:“唉······连蒋琬、费祎他们这些有志有才之士也都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也都劝说我屯兵不动。嘿嘿,我们蜀国偏居西南,若是一味地避战而不主动出击,早晚有一日将会自然而然的被屯并,我又如何能看到此等事情发生?”

正说着,忽然周围又响起乐声: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两人和带着的随从一起向四周看去,却并未发现是谁在吟唱。司马懿叼着一棵小草道:“孔明啊,你瞧瞧,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这样一味地打下去,对魏国、蜀国又有什么好处?我曾经也曾立志要为大魏建立丰功伟业,不说一统三国,也要让吴、蜀对我大魏俯首称臣。但是这些都是需要战争的,我也想尝试,直到我和他聊了之后,我理解了他,所以······我还是崇尚能不打就不打的道理。”

“他?哪个他?”诸葛亮有些好奇,道:“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是哪位高人,能让我们的魏国大都督回心转意。你可得知道,你不打仗,对魏国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不不不。”司马懿摆手道:“孔明,你到底还是低估了你自己的影响力啊。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魏国就不敢不要我。至于那个‘他’是谁,我想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啊?”

“这我哪知道。”诸葛亮笑道:“在我所知里,‘他’可是有好多人哪,不知是‘他’到底是谁?”司马懿也不再绕弯子,正色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别有用心之人。”

“什么?”诸葛亮脸色一变,道:“连······连你也受到了他的蛊惑?”司马懿吐出嘴里的草,道:“什么叫做蛊惑啊?孔明,你们都是一起打拼出来的,何必对他如此大的意见?”诸葛亮“哼哼”的笑了起来,道:“他早就违背了他的初心,还敢指责我说我忘记了自己的本意。就算他还在,也只是个累赘,现在他不在了,对我们来说,倒更是轻松了。”

“说实话,我挺羡慕他的。”司马懿满怀虔诚的说道:“带着妻儿去过平静安宁的生活,这不是我们最初的想法吗?但是也只有他敢拍着胸脯说他已经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所以能够去避世。至于咋俩,还是老老实实的斗一斗吧。”说着笑了起来。

诸葛亮的脸色却依旧难看,道:“我就说嘛,他一个永安都督,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死了?果然是躲了起来。仲达,他身为大将,不服从我的命令就算了,甚至还尝试杀我。我看他除了躲起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也许吧。”“梆”的一声响起,司马懿一把将一杆亮银色长枪拍在了桌上。诸葛亮眉头一皱,道:“仲达,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懿费力的将银枪倒转,试图将它递过去,道:“孔明,你总该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吧?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的,我杀张郃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是借你之手动手。你······你是如何做到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诸葛亮盯着那银枪许久,忽然有些泪眼朦胧,一手捂住枪杆,肩膀抖动了几分,“咳咳”咳嗽起来。等他重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仲达,这是命运······天命······你是怎么拿到的?”司马懿一抿嘴,道:“那个不听话的永安都督。他走之前,将这个交给了我,说是应当将它给最适合它的人。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了。所以······还是将它还给它以前的主人吧?也算是将它送回故土。”

诸葛亮这才将银枪收了过来,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只见这银枪上依旧是血迹斑斑,已经化为黑色的血液似乎还在他眼前颤动一般。诸葛亮猛地一闭双眼,那一日的情形似乎又在他脑海中还原一般,惨叫声、呐喊声、兵刃交加声音错综交杂。但那一天也是诸葛亮最为心痛的一天,甚至痛苦过失街亭。

司马懿当然明白他的心理,又捋了捋他横七竖八散开的的头发,笑道:“不错吧?这就是你们故人的东西没错吧?”

“不······不错······”诸葛亮咽下去一口血痰,虚弱道:“是的······”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道:“仲达,你我也该回去了······多谢······多谢你还回这个······”这银枪甚是沉重,他双臂用出全力,居然还是难以完全将它举起。他身后的随从连忙上来帮忙。

“怎么?你我不把这棋局结束掉吗?”司马懿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我感觉我要输了啊。”诸葛亮苦笑道:“死局而已,我在这里赢了你,似乎也没有在战场上占优吧?仲达,下次出征,我可就得对你为目标了。你的死守战术实在是让我苦恼,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啊。”说了,又轻巧的晃了晃羽扇,命人抬着银枪准备离去。

司马懿看着那棋盘,喃喃道:“死局吗?孔明,你我所面对的战局、政局,又如何不是个死局?”

诸葛亮带人往回走出不远,看着木门道之下依旧躺着许多魏国士兵,他们和张郃一起在追击时中了自己的埋伏计,已全部身死。但是只有张郃的尸首被魏国救了回去。诸葛亮不由得感叹道:“战争······也许就是这样,如果一定要用战争解决问题,那灾难已经不远了。这么多男儿······他们多少家人在家里等着······终究是回不去了······”此时此刻,他耳边又想起了《十五从军征》的乐声: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诸葛亮再也忍耐不住眼眶中不住打转的泪水,转身让随从将银枪又拿到自己面前,更多回忆又都涌上心头。“呵呵呵呵······”他又抚摸了起来,喃喃道:“这世上又还有谁配得上你?好枪······好枪啊······若是让奸人得到了你,岂不是辱没了你······也辱没了你以前那位英雄主人?”说着,他忽然一拍银枪,将它推下了木门道峡谷之中。

一众随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银光逐渐变小的落了下去,最终平静的停在了一处石堆之中。没有人会发现,在清点过战利品之后还会留下如此贵重之物;没有人会知道此银枪曾经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也没有人知道,这银枪的主人究竟经历过怎样辉煌壮阔的人生岁月。

那并未下完的棋局也留在了原地,不曾有人去移动或是改变它。它本就是死局,无法解开的死局。乱世也是死局,却是可以解开的死局,但是解开它需要沉重的代价。战争更是死局,不同的是,千百年来无数人曾沉醉于解开战争,但是终究无人成功过,无一例外的失败或者被困棋局之中。三国确实是英雄的史诗,但它的背景却是更多英雄在失意失败之后那落寞绝望的背影勾勒而成的画卷。后人的战争的描绘形容也是最为贴切的,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三十二年前,公元一九九年。幽州,硝烟弥漫,一轮圆月竟被遮蔽的散发不出任何光芒。

白色的铠甲之上,汗珠与鲜血交织在一起,并相同的向不同地方低落。可是将士们却没有任何擦拭的心思,街道之上到处都是搜寻的袁军,这边所有身穿白色铠甲的士兵全都得全神贯注的听着,袁军是否有发现藏身着的他们,一旦藏身之地再被发现,那他们也唯有拼死一战。

近年来他们跟随公孙瓒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各个地盘都被袁绍所蚕食。怎奈公孙瓒依旧不会吸取教训,一味地采取自保战略,部下们对他也都失去了信任。终于在昨夜,袁绍的军队挖掘地道攻入城中攻破其望楼,公孙瓒深知必败无疑,选择了引火自焚。而剩余的士兵全都没有选择投降,而是拼着性命与袁军血战,直到死伤大半之后,剩余的这些这才奋力杀出重围。他们一众残部,依旧在幽州各处作战,已然坚持了数月之久

袁绍显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意思,继续派遣手下追查,定要将他们尽数抓住,若是他们还想抵抗,那便杀无赦。

阵阵雷鸣之声不住地响起,却丝毫不能惊扰到躲在树林中的一众将士。只听外面的袁军正大声逼问百姓,是否知道剩余敌兵的藏身之处。只要他们不说,当即杀头。躲在树林之中的不少将士已然忍耐不住,便想杀出去拼命。

“疯了吗?”带队的小队长低声呵斥道:“咋们就剩这么点人了,你们就这样出去,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吗?”这些士兵虽然都不想这样,但是却都不忍心看着这些百姓无辜被杀,便小声和那队长争辩起来。

“出去吧。”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众将一看,一将拄着一杆银枪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连忙齐声道:“赵将军。”

赵云在之前的恶战之中,为了保护更多人他独自断后,右腿中了好几枪,以至于现在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剩余的一众士兵对他也是极为尊重,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都安静的在原地看着他。

听着树林外又有几声怒喝和惨叫声响起,赵云眉头一皱道:“其实······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将士们全都不敢相信,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赵云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扫外面,接着道:“不错,他们为何要在外面杀人?不就是杀给我们看吗?就算我们不出去,他们也会朝着我们放箭或者直接杀进来。到时候我们依旧跑不掉。”

“那该怎么办?”那个小队长急切的问道。赵云捡起一块石子,低沉的说道:“横竖都是个死,总得死的有点人样才是。他们的人数和我们相当,但是器械却远胜我们。而且他们显然是正紧张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肯定不能贸然直接冲出去。突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如何偷袭?”那小队长又问道。赵云将那块石子高高丢起,就接在手中,道:“攻击须得在出其不意之中完成。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用长枪投掷攻击,再拔刀剑上去跟他们做最后一拼。”

“哦?”他们都不知赵云要如何吸引敌兵的注意,全都散开给了赵云一定的空间。赵云一瘸一拐的走到树林边缘,背靠一颗大树,左手依旧撑着银枪,右手则拿着那块石头,对着手提环扣刀准备杀人的刀斧手一弹而出。

那些士兵还未看出他的手法,便听见“啪”的一声,那刀斧手“哇”的高声大叫,向后一仰摔倒在地。

“谁?”这帮袁军显然被这个变故所吸引,把剩余的几个百姓全都按倒在地,各自挥舞着兵器指着旁边的小树林。领头的一个头目对着周围人一努嘴,便有几人率先走了过去。

赵云丝毫不顾外面人的行动,微微蹲下身子重新在草地里摸找石子。他身后躲着的其他士兵看着外面那几人越逼越近,赶忙出言提醒,赵云却充耳未闻,认认真真的捡起了几块石子,又认真的数了起来。

“果然有人!”那五个士兵立刻发现了躲在最外围的赵云,立刻围到他身边道:“你是公孙瓒的手下吧?今日你逃不掉了!快说,你的其他同伙都在哪里?”

赵云扫了扫他们,将手中石块提溜起来,道:“你们想要知道他们都跑到了哪里也不难,但是你们能否告诉我我手里到底有多少石头啊?我数不清楚。”

五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配合,本来还挺高兴,但是听他向他们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又都怀疑起来。一人道:“小子,你连数数都不会?还来参军?莫非你是来消遣我们来着?”另一人更不耐烦,上来一把就要将石子都夺过来,却被赵云一收手躲开。这人一愣,转而大怒道:“你这家伙,你不给我,我如何能替你数清楚?”

赵云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你们站着不动,自然就能帮我。”说着将手中石子尽数抛向空中。“什么意思啊······”他话没说完,忽然小腹一痛,已被赵云抓住第一块落下的石子打出一招“弹指神通”击中肚子。他闷哼一声,向后一倒便摔在地上,抱着肚子不住地打滚。

“什么?”另外四人一看,也不多话,各自挥动刀枪朝着赵云砍来。赵云一低头将四把兵器尽数躲过,一掌将落下的四块石子中的三块打飞,接住另外一块,低喝一声:“着!”又打出一块,正中一人肩膀,将他打得身子一歪,抱树而倒。

赵云重新接住另外三块石子,看着他并未被一击打倒,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心道:“哎,我这力道······真是一言难尽,怎么消耗的这么厉害?”也不抵挡,依靠银枪不住地躲闪另外三人的刺砍,找准时机,近距离又弹出一块石头,正中那人心口。那人“哟”的叫了一声,捂着护心镜向后倒下。

剩下两人脸色一寒,连忙肩并肩靠在了一起。赵云放开插在地上的银枪,提溜着剩余两块石子道:“多谢各位了,这里正好五块石子,不多也不少!”说着做出要打的手势。那两个士兵吓得叫喊的回头就跑,一口气跑回袁军人群之中。那被打倒的三人也知道他武功其实深不可测,连忙爬起来跟着跑了回去。

那小头目听了他们的诉说,气的连打五拳将他们尽数打倒,骂道:“开什么玩笑?就一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你们真的不丢我们袁军的人吗?”

一人捂着脸辩解道:“将······将军,他······他肯定不是一般的贼兵。他······他是高手······一定是来帮贼兵的。他······他不是贼兵。”

“不是贼兵?”那小头目皱着眉头远远地望了望,果真只看见了赵云一人,疑惑道:“不对啊,探子的报告分明就有几十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莫非都跑了留下一个殿后?哼哼,我看公孙瓒这些残部里可没有哪人能有这种牺牲精神。”他身边几个士兵都道:“老大,机不可失啊,能抓到一个是一个。这种功劳也是不能嫌多的啊。”

“说的是。”这小头目得意道:“他再厉害又能够如何?我们这么多人,想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弟兄们给我上,捉住这个家伙!”对剩下几个抱头跪在地上的百姓道:“人都出来了,那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去死吧!”“咔嚓”几刀砍下,血色地面上便又滚落了几颗人头。然后他便指挥三十多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率先冲上,他亲自在后面领着二十余名弓箭手。

赵云看着前面呐喊的冲来几十人,正打算下令,他身后那群将士们早就忍耐不住了,一看他们还是没有放过剩下的无辜百姓,全都掷出长枪,随即拔出刀剑便冲出了树林。

前头三十来人丝毫没想到树林里还真的藏了这么多人,只来得及“喔”的惊呼一声,便一起被乱枪扎倒在地。他们这一倒,后面的弓箭手便直接暴露了出来,树林里剩余的那些公孙瓒将士们心中所有的悲愤痛恨一时间又爆发出来,不等他们挽弓搭箭,便拔刀对着他们一阵乱砍乱杀。

赵云也想跟着冲出去,但是右腿伤势一痛,然爱过他不由得重新靠着大树俯下身子查看。鲜血已然透出了包扎的衣衫,滴滴答答的地上全是。眼看着袁军的那些盾牌近战兵全都赶上前来相助,原本难得取得压制的己方又一次被拖住。他奋起身子朝前冲出两步,便再一次被伤痛打倒在地,仅能依靠银枪稳住身子。

他有些自嘲的看了看前方激战的场景,道:“赵子龙啊赵子龙,学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都是白费?一帮乌合之众你都对付不了,你对得起谁?是师父、陆师祖、云禄还是······爹?”一说起赵阳,他的瞳孔突然凝固,喃喃道:“爹?您······”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赵阳和李景拜师陆言之时,年龄已是不小。那时赵云、李林和李莲都已出生。但陆言却很少面见他们三个小孩,更别说亲自教授他们武功。但是赵阳和李景却深知这世道不稳,不知何时何日便会彻底落入乱世,想要在乱世之中生存,就必须得有过硬的本事,所以两人对儿女习武的督促则是从小开始。

赵云、李林和李莲的童年过的相当平静快乐,但是在乱世之中,没人能一直过的舒顺。终于在中平六年,董卓进京,大难将至。

赵阳和李景都是身居校尉之职,平时跟皇帝走的也近。此次少帝忽然传旨命二人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李景的心眼比较多,对赵阳道:“师哥,此次董卓带领重兵进京,必然是来者不善哪。外加上他得了吕布,杀了丁原,更是如虎添翼。此次皇上召我们进宫,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赵阳倒是不怎么担心,道:“师弟,皇帝虽然年幼,但也毕竟是皇帝。董卓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他敢杀了皇帝不成?这可是造反的大罪,我看他也没这个胆子。”

李景苦笑道:“师哥,董卓就算没有表现出来,可他的意思难道不已是众人皆知了吗?大权已在他手,篡不篡位已经不重要了,真的要杀了皇帝,那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咋们可得小心点哪,毕竟咋们贫苦,他刚进京的时候可什么礼物都没送给他。”

赵阳这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咋们这次可得小心些。打斗的兵器自然是不能带的,但是自保也得准备下。”于是两人在身上藏了短刀、飞针,以备不时之需。

进宫路上倒也算是畅通无阻,少帝刘辩一看二人前来,立刻喝退了周围其他人。两人看着寝殿一片狼藉,宫里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撒在地上,丝毫不像是帝王居住之处。两人再一看少帝这架势,心知定然有大事,再加上少帝面色阴沉,两眼无光,似有绝望之意,让两人很是不解。

少帝看得出两人的疑虑,强笑道:“赵校尉、李校尉,今日······今日叫你们来······只为······只为一件大事。”赵阳、李景见他居然有些呜咽,都吃惊的上前道:“皇上,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帝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两行泪道:“大事······确实是大事······两位,董卓······董卓他要废我。”

“什么?”赵阳“腾”的跳了起来,厉声道:“他敢!他······”李景连忙拉住他道:“师哥,这里是皇宫啊,你小声点。”少帝也道:“不错,赵校尉,这里到处都是董卓的人。恐怕已经有人去汇报董卓了,你们······”赵阳一听,急切道:“皇上,那我们立刻得离开这里啊。你放心,我们带了兵器,定当带你逃出这里。”

“唉,朕没有这个意思。”少帝摆了摆手道:“人生来终究是要死的。朕固然怕死,但朕更怕丢了我们大汉四百年来的国运。朕······朕不想做个亡国之君哪······”说着又滴了几滴眼泪。

“皇上,你不走,董卓不就要杀了你吗?你现在逃出宫去,召集忠臣良将,重新打回京城,这样不就不会亡国了吗?哼,黄巾贼我们都挺了过来,现在区区一个董卓,难道也想倾覆我大汉江山?”

“不······”少帝似乎对他的话很是心动,但经过了良久的思考之后,他还是坚定的摆了摆手,道:“朕不能走。带着朕你们也走脱不了。而且······真正的命根子不在朕,在于······在于龙脉啊。”

“龙脉?那是什么?”赵阳顿时来了兴趣,李景却若有所思道:“这个东西好像我也听说过。皇上,此物对我大汉国运很是重要吗?”

“何止是重要?”少帝在地上拾起一根筷子道:“我大汉之所以能够延绵四百年,靠的就是这龙脉。中途也曾被王莽贼子中断,但是凭借着龙脉,终究靠着光武皇帝又夺回了这江山。如果这次龙脉也丢了,那我大汉江山就如此筷子一般,败了、断了、结束了······”说着,轻轻一用力,便将那根筷子折断,微微再一松开手指,将两截筷子丢在地上。

赵阳和李景对视一眼,齐身跪下道:“皇上你有何吩咐,我们必当以命效力。”少帝摇了摇头,道:“你们可知董卓究竟是什么意思?都起来!快起来!大汉江山都指望在你们头上了!”将两人拉起。赵阳和李景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赵阳便问道:“董卓他······他莫不是在打龙脉的主意?”

少帝点了点头,道:“自是如此。他给朕了一个信息,若是朕不想被废、想要活命,那就将记载了龙脉位置的图纸交给他。朕只有三日的时间考虑,今日······已是最后一日······”

“他可真是胆大妄为!”赵阳又不禁骂道:“皇上,龙脉图纸真的在你手上吗?可不能交给他。”李景深知这图纸事关少帝的性命,正想拉着赵阳不让他这么问,可是赵阳性子急,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少帝凄然一笑道:“那是自然。但是如果朕死了,董卓在宫中搜刮一番,早晚也会发现图纸的。毁了的话,也不行,那样我大汉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那朕······朕不还是亡国之君吗?”李景似乎已经明白了少帝的意思。果然少帝送怀中一摸,拿出一张已经枯黄的草纸,道:“这······这便是记载了大汉龙脉的草纸。你们······你们收好它,务必······务必将它带出去,交给真正值得托付的忠臣良将,让他们······重新恢复我大汉河山······”

两人听的出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这么说了一通。据二人对少帝的了解,他一个十四岁的孩童,如何能够做到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住龙脉。李景深知保护住图纸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旦图纸丢失,之前一切的牺牲便都白费,便伸出双手接过图纸并将它折好,道:“皇上,你······真的要继续留在这里?”

少帝当然不想,但是想起他的使命,苦笑道:“李校尉,朕是谁啊?朕乃是天子,如何能丢下天下不管?走吧,估计来送我上路的人已然不远······你们再不走······”赵阳却还想尝试连少帝一同带走,道:“皇上,我们可以尝试保护你一同离开的。”

少帝知道他们再问下去,自己肯定禁受不住,到时候大家都走不了,连连摆手道:“不必如此。赵校尉,你们带着图纸好好离开,便是我最后的愿望了。走吧······走啊!”见他们还在犹豫,不由得大叫出声。

“皇上,司空问你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儒的声音忽然响起。少帝吃了一惊,连忙推了赵阳一把道:“赵校尉,你还不快走?”赵阳情感复杂的看着少帝,正想离去,李儒却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大声道:“怎么回事?里面有贼人在!快,把门撞开救出皇上!”

立时间便有几个声音答应,一起朝着房门撞击起来。赵阳忽然把心一横,奋力冲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柜子搬起,再用力一推,将柜子挡在房门前。李景跑到他身边,不解道:“师哥,你这是······”赵阳转身对少帝一鞠躬道:“皇上,恕臣不能再继续效力了。”这才拉着对少帝拱手的李景一同离开。

少帝背对大门,用解脱的眼神看着两人从对面后门而走,也不伸手去擦拭不由自主落下的泪水,自言自语道:“就······全靠你们了。今生对我不公平就不公平吧,我只希望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之家······”

“砰!”房门被好几个身材健硕的武士一起撞开,立刻涌进来了数十名身披铠甲、手拿刀剑的士兵。

赵阳、李景刚刚走出去没多远,赵阳还在感念:“皇上啊皇上,你年纪轻轻就要遭此大难,命运真的······真的是不公平啊。”李景不得不拉着他快步跑了起来:“师哥,现在可不是缅怀的时候,若是咋们出不去,那皇上就白死了。还是快跑吧,就是出宫了,也不能保证安全哪。”

“也是。”赵阳的眼神也变得冷厉,道:“反贼董卓,你早晚会付出代价!”又对李景道:“师弟,估计董卓对此早有防范,我们不能在走寻常的出口了,走侧门,翻墙出去!”两人便绕开大路,打算绕路逃出。

两人刚刚翻出大路的高墙,便听见“咚咚咚咚”无数的脚步声和零碎的兵器碰撞声音。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道:“司空有令,赵阳、李景谋害皇上,立刻将他们抓回来,斩立决!”“是!”大路上的士兵们应和一声,便四散跑开前来寻找两人。

两人都吃了一惊,李景低声道:“想不到他们居然来的这么快?师哥,我们可得······”赵阳快步跑了起来,道:“我知道,得快走!立刻走!”迅速朝着皇宫侧门行进。

两人快步赶到侧门,没想到门外已经守了十几个武士,大有守株待兔的感觉。李景一看,当机立断道:“师哥,我们不能和他们纠缠太久,否则肯定会有更多人赶来的。把他们干掉算了!”说着就要跳下去动手。

赵阳一把抱住他将他拉了回来,低声斥道:“你疯啦?你连兵刃都没有,打什么打?还有你看那边,草丛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李景往赵阳指着的方向仔细的看了看,忽然震惊道:“那······那是弓箭手?他们······他们早有埋伏?”

“肯定就是了。”赵阳面色凝重道:“估计我们刚刚进宫,董卓就准备了这些。若是硬来,我们谁也出不去,到时候图纸丢了,你我就成了大汉的罪人了。”

“那怎么办?不能拖啊。”李景也没有了主意,还是打算冲出去硬拼。赵阳不许他异动,转了转眼珠,对他道:“师弟,这图纸在你身上吧?”李景点了点头,不解其意道:“这个······是,怎么了吗?”

赵阳脸色有异,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定要誓死守护好它,除非它必定被奸人所得,否则千万不要毁了。”李景眼睛一瞪大,道:“师哥,你要······”赵阳身子一转,跃上高墙回头对着李景微笑一望,低声道:“云儿就交给你了。”便飞身跳了下去。

“师······”李景惊呼出一个字,立刻捂住嘴,满面震惊的停在原地。只见外面的一众武士全都拔出兵器指着赵阳,同时躲藏住的那些弓箭手也都尽数站起身来,搭箭指着赵阳。

赵阳假装做出惊恐的神色,拔出腰刀拔腿绕着宫墙就跑。那些武士一看,全都叫道:“赵阳携武器进宫,想要伤害陛下!抓住他!”全都追击过去,那些弓箭手也全都拿着弓箭追击,还时不时地对着赵阳放箭。

李景眼看外面的守卫都已跑光,这才跳出宫门,突然赵阳的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李景双眼通红,朝着那边方向看去,只听“乓乓”的兵刃相交声以及赵阳的大呼声不断传来,李景深知光凭赵阳加上一把短刀,根本不可能匹敌那么多人,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撇下龙脉图纸去帮忙。他忍着满心苦痛最后看了看赵阳那坚定不屈的身影,转头快步跑走。

他刚刚返回自己和赵阳所在郊外的家中,村庄之外便响起了阵阵马蹄声。李景心知不妙,便不给赵云、李林和李莲相问的机会,直接道:“宫廷大变,董卓现在要对我们动手,我们得快点离开!”

赵云不见父亲,很是疑惑,道:“师叔,我爹他人呢?”李景心里一痛,捂着心口拼命不让自己的痛苦显露出来,对赵云强笑道:“云儿你放心好了,师哥他在陪我们皇上。”他素来不喜欢撒谎,这么回答倒也符合他的内心:“是啊,师哥他确实是陪着皇上了。”

“哦?”赵云一听,乐呵道:“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爹啊。”忽然想到了什么,奇怪道:“董卓他······他是要造反吗?那爹会不会有些危险?”李景叹了口气,道:“放心,皇上可是皇上,又会有什么危险呢?”推了赵云一把道:“快!董卓的人就要来了。”

赵云、李林和李莲刚刚跑到村庄大门口,迎面看见几十名骑兵快马而来,高声道:“捉拿反贼李景!有抵抗者杀无赦!”

李景在赵云身后,一眼便看见后面几名刀斧手正押着满身血污,被五花大绑的赵阳。他猛地将双手捂住赵云的双目,厉喝道:“走!快走!”将他们三人往旁边的房屋推去。李林却似乎看见了什么,喃喃道:“那不是赵师伯吗?”

“哦?是爹吗?”赵云正要停下脚步回头,李景一把将他抱住道:“快点走啊!”赵云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挣扎道:“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他······”李景知道再欺瞒下去终究也没有结局,叹道:“我们带着皇上最后的希望——大汉龙脉图纸。此物比我们的生命更加重要,师哥为了护我带着图纸突围,只身去引开敌兵。云儿!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赵云一听,更加不愿逃离,一张嘴咬在李景肩膀上。李景咬牙忍痛,怒骂道:“赵云!若是不想让你爹白白牺牲,就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你赵家非得断子绝孙不可!”

赵云呜咽道:“那我······我只要爹,其他······不重要。”那些追兵一眼便认出了李景,立刻包围过来。李林和李莲刚刚冲进旁边的房屋,李景和赵云还来不及跟过去,立时间被分割开来。只见李儒笑嘻嘻的骑马赶来,命人将赵阳压到两人身前,道:“李校尉,你和赵校尉为何胆大包天,居然杀害皇上?说,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景放开赵云,一拔剑插在地上道:“我们究竟为了什么,李郎中,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究竟是谁害了皇上,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胡言乱语!”李儒指着李景鼻子骂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师兄已经招认是你们害了皇上,还不快说,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何人指使?”

“你放屁······”在一旁垂着脑袋毫不动弹的赵阳忽然一抬头,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了?李儒,想强加弑君罪名,你便直说,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赵云一看父亲已经满脸是血,双臂上几道伤口深可见骨,还兀自不断地冒血,惊叫道:“爹!”李景担心他会扑上去,连忙又将他抱住。

李儒一看,笑道:“小公子。你爹他犯了重罪,本来是药杀头的。但是因为看在你年幼的份上,我们董司空决定网开一面,只要你说出他们为何要谋害皇上,我们就放过你父亲和你师叔如何?”

“我······我知道······”赵云着急救出父亲,张口便要将李景刚才的话说出口。李景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别说,说了我们也活不了!”赵云那时也不过十四岁,如何理解这些,一咬李景的手,便要直接说出来。

赵阳一看,大骂道:“赵云,你若是做出此等举动,便再不是我赵家之人!什么时候我们应该战斗,什么时候又应该逃避,今日······我便教给你!”突然用力一挣,将押着自己的两人甩开,抽出怀中原本藏好的袖箭,对着自己心口一放。

“爹!”赵云不顾一切的便要冲过去,却被李景拔出长剑拦在身前。李景早就猜到赵阳会以命相救,但是一看此景,心中还是不免剧痛,一把将赵云推在自己身后,挥剑一指李儒道:“李郎中,回去告诉狗贼董卓,他这辈子也得不到他想要的。”

李儒嘿嘿一笑,道:“好啊,那咋们走着瞧!给我抓住他!”赵阳本已跪倒在地,却依旧用下肢支撑住身体,并未就此倒下,以他双眉之间的怒意瞪视着赵云。赵云的全身都在颤抖,四肢、脑袋、甚至嘴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哇”的拔剑道:“你们······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

李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有些意思啊?不过他到底还是赵阳的儿子,留不得!一起杀了!”那些武士便一起朝着李景和赵云攻来。

赵云正呐喊着要和这些人拼命,李景一肘顶在他胸前,将他向后顶出一步,道:“你爹跟你说了什么,你可不要忘了!给我好好活着!”一脚将率先逼近一人踢飞出去。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赵云脑海之中不住地回响着这几个字。他这般年纪还未能完全接受现在的现实,背靠在大树旁不住地喘息,连旁边对他出手的武士也是丝毫不顾。

李景一边抵挡围上来的武士,一边还得帮赵云抵挡,心中不禁一阵无力,心道:“师哥······若是想要保住图纸,那云儿······云儿我肯就保不了了······怎······怎么办?”赵云缓缓坐倒在地,用力抱住脑袋摇晃许久,这才清醒许多,一看李景正被二十多人围在当中,无法脱身。一旁的李儒骑马兜来兜去,满面戏谑的神情。他心知父亲的死定然和他有关联,正想杀上去为父亲报仇,但是一想起赵阳刚刚嘱咐的话,他又犹豫了起来:“那究竟什么时候我们应该战斗,什么时候又应该逃避呢?”

“嗖嗖!”眼前的刀剑相交声将赵云拉回到现实之中,当年他们在危难之时还有陆言突然出击,单刀相救,但是现在又有何人还会来相救?赵云晃了晃脑袋,使自己的意识更清晰不少,喃喃道:“爹······您能否告诉我这次究竟是战斗······还是逃命?”

又有几支乱箭落在了他脚前,公孙瓒手下这帮残兵到底还是人数不够,又被袁军压制住。赵云一看,顿时急道:“逃又能逃到哪去?倒不如一战!云禄······原谅我······”奋力拔出银枪再往前一插,缓缓朝前挪动。

有不少袁军也已发现了缓步前行的他,都想欺负他脚步不便,便立刻围上来几人。赵云定睛一看,笑道:“我能分担六人,不亏了!”停步将银枪横在自己身前。

这六人之中便有刚才被赵云用石子打跑之人,见他右腿的确伤的不轻,立刻张牙舞爪的耍了耍他的钢刀道:“你小子刚才耍的挺开心啊?结果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小子,你想不想死?”

赵云木木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自然不想。”“好啊,你如果不想死,那就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快啊!要是不磕的话,嘿嘿······”对着空气连砍两刀,道:“你明白的。”

赵云看了看另外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叹了口气道:“好······”便先对着他蹲下右腿。这士兵见他居然真跪,得意道:“哈哈,你们看,这公孙瓒手下的逃兵也就这样了,都不必杀他们,他们骨子里也都留着逃避的鲜血!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赵云顿时把眼一瞪,暗暗抓紧银枪道:“你说什么?”这人见他眼色不善,有些警惕道:“干嘛?说你你还不服气是吧?公孙瓒和我们主公打仗这么久,不是一直屡战屡败吗?你还想辩别什么?你也一样,说跪就跪,我看你们只要打仗,都永远都会是一个败军之将而已。”

“你说的······好······好啊!”赵云高声吆喝起来,倒把这士兵吓了一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赵云接着道:“所以我求你们······不要杀了我······”努力的发出祈求的语气,躲藏住他难以掩盖的愤怒。

“哦?”六个士兵先是诧异一阵,转而一起大笑起来。对着赵云那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道:“好好好啊!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你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三个响头,一定不杀你如何?”

“好······好······”赵云的语气低了下去,作势要跪下左腿,忽然猛一抬头,用冷峻的眼神看着那人。那人“嗯”了一声,还未张嘴相问“你又干嘛”便看见那亮银色的枪头不偏不倚的刺进了他的小腹。

“呃······呃······你······”赵云的银枪原本沾满了鲜血,光泽已是大大不如从前,但是再月光照耀之下格外耀眼,周围的五个士兵不由得看得呆了,竟无一人出手相助。赵云冷冷地看着他道:“下跪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干得出来的。而我······就算真的要跪,也不会跪你们这种货色。”“噗”的将银枪拔出。

“啊······啊······”此人捂着伤口,努力的想控制身子,终究难以站立,向旁边一歪,倒了下去,伤口之处鲜血狂喷。

“杀了他!”总算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朝着赵云后背一刀劈落。赵云一把将银枪向后戳出,撞在出手那人的胸口,将他倒撞倒在地。另外四人的兵器也一起朝着赵云各个部位打来。

赵云左腿发力,向前扑出躲了过去,他右腿虽未用力但是还是传来一阵阵剧痛,伤口处又不断地流出血来。

“真是混蛋!”赵云自己都不由得骂了起来,右腿半跪在地,看着面色凶残的五人,道:“你们来吧!”那五人对视一眼,一起叫喊的冲了上来。赵云嘴角一扬,“刷刷”横扫两枪出手。

圆月终于逃脱了逃脱了乌云浓烟的束缚,露出了大半身影。赵云“嚯”的叫了一声,没有心情去看身边新增的五具尸身的死状,而是立刻坐倒在地查看右腿的几处伤口。击杀这五人并不轻松,还又触发了右腿的伤势。

“啊——”后腰刚才又中了一刀,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将赵云的神经刺激的更加清醒。他勉力从怀中抽出药包想捂住正“滴答滴答”冒血的后背伤口,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倒地声。赵云有些惊慌的转过身来,只见两个同伴士兵倒在了自己身前,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尸身上伤口数不胜数,正不住地流血。无数飞虫在他们身上盘踞,看起来十分可怖。

赵云沉重的呼吸几声,奋力用银枪撑起自己的身躯,一看那边已有更多的袁军士兵飞马赶来,己方人马仅剩下最后十人左右还在顽抗。他们看见了身后不远的赵云,一起喊道:“赵将军,快救我们!”

“救?”赵云两眼无神,道:“如何救?不过是一同送死而已。”忽然又自嘲的笑了起来:“不过······如果不送死的话,又能逃掉吗?既然逃不掉,那还是死的更像个人吧。”

他正要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回身一看,竟是夜照玉。之前在城中混战之时,他被无数步兵围攻,夜照玉中了数枪,下身的雪白已经被红色覆盖。他自己也被拉扯下马,不由得步行作战,夜照玉也不知下落。他一直遗憾自己不能和这匹与自己并肩作战许久的宝马一同生死,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它居然赶了回来。

“夜照玉······夜照玉······”赵云颤抖的摔在它身前,猛地爬起来查看道:“你还好吧······你没事······”

已有不少袁军朝着他飞马奔来,赵云低声对夜照玉道:“小玉······我们究竟是战到最后,还是突出重围?”夜照玉只是不住地摇晃脑袋,意思是让他速速上马。眼看有两匹马已经杀到,赵云脸上又露出狠厉的神色,突然上前大跨一步,“呼”的甩出银枪,正中当先那马的马蹄,立刻将那马蹄劈断,那骑兵也大叫的摔了下来。赵云对着他的面门狠狠补上一枪,也不看他的死状,拔出银枪回身一掷,直穿第二匹马上面骑兵身躯,将他带飞下马撞在旁边的树干上。

赵云又感到了右腿带来的钻心剧痛,不敢再用力,一瘸一拐的爬上夜照玉的马背,飞马来到大树前那人身前。

那人嘴角不住地冒血,看他来到自己身前,连忙道:“别······别杀我······”赵云冷笑一声,道:“不要杀你?我若打不过你而向你求饶,你会放过我吗?”那人伤势沉重,没有力气再来反驳,只能低声的求饶。

赵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忍,但还是强硬道:“你认得我的脸,不杀你,我逃不掉······”一把将银枪拔出,那人“噗”的又喷一口鲜血,却还吊着口气并未气绝。赵云正打算将他杀了,却感到自己右臂竟不断地颤抖,根本抬不起银枪。他不禁大奇道:“怎么会这样?为何会如此?”

眼看更多骑兵全都朝他追了过来,他只好道:“好,我放你一马。”转身调转马头便要走,只听己方剩余将士的呼救声不住地从他耳边传来。

他心中大有转身回去救人的念头,手臂却不停自己的使唤,银枪抬不起来,同样也拉不动缰绳。跑出去没多远,身后己方士兵们的声音就此断绝,替代之的尽是袁军的喊杀声。赵云心里落寞,暗暗道:“若是相救······我也没命······我也没命!”纵马直奔前方县城。

怎奈双臂依旧不听使唤,右腿更是麻木的没有了一丝感觉,连痛感也一并消失,仅剩下一条左腿还能行动。赵云奋力想控制方向,忽然听见身后“嗖嗖”声传来,心知是弓箭手放箭,想要躲避却丝毫控制不了,等到后背一阵凉意传来,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大有要坠马之势。

不过他的身子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直挺挺立着也不弯腰,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将夜照玉的马背同样染得通红。冲进县城后不久,赵云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再跑下去迟早会晕倒过去,便奋力一拉缰绳,连人带马撞进了旁边的土墙之中。

赵云的脑袋正好撞到了土墙的一角,亏得有头盔相护没有造成重创,但还是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昏晕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