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我忍、我忍忍忍!等我成了太子妃,你们一个、两个再来巴结我的时候,看我还理不理你们!
姚老太君和老夫人聊了会儿天,门外的丫鬟禀报说太子来了。
一屋子人纷纷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当真他的面谁都不能大意,或是随意。
云礼穿一件宝蓝色锦服,高贵华丽,温润如玉,深邃的翦瞳似聚集了世间所有光辉,顾盼神飞、波光潋滟,无论何时何地,他的举止都是优雅的,笑容都是暖人的,但当他打了帘子进来,看到一屋子莺莺燕燕时,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随即,他发现了静默不语的水玲珑,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清透,像冬季冰凌反射出的华光,干净、璀璨!很快他又看向了姚老太君和老夫人,礼貌地打了招呼:“外祖母,老夫人。”
众人包括姚老太君在内都起身给他行了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言罢,众人站直了身子,云礼又道,“不知道屋子里这么多女眷,是我唐突了。外面已经在唱堂会,我先去看看。”
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
栗彩儿低下头,手里的帕子拽得死紧!
姚欣喝着手里的茶,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云礼敏锐地察觉到了众女的异状,向来好脾气的他眉头顿时一皱,也不看水玲珑了:“告辞!”
“太子!”姚老太君想出言挽留,云礼已经离开。
老夫人唇角一勾,眼底有了笑意。
水玲溪却突然想起水玲珑的话“我以为她们是来相亲的呢”,探究的目光投向了栗彩儿和姚欣。
水玲珑凑近水玲溪,悄声道:“二妹,太子殿下是不是打算大婚当天也娶一个侧妃入府呀?”
“胡说!”水玲溪激动得站了起来,所有人“唰”的一下看向了她!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她忙理了理耳旁的秀发,挤出一个高贵优雅的笑,“哦,我想起来有些话要对太子殿下说,失陪一下。”
水玲溪忍住濒临失控的情绪追了出去,在垂花门处叫住了云礼:“殿下!殿下您等等!”
云礼停止脚步,徐徐转身,一抹春阳勾勒起他如玉俊美的容颜,不笑也已颠倒众生:“怎么了?”
水玲溪微喘着气道:“殿下!你…你要纳侧妃吗?”
云礼看着她,眸色有了一丝复杂:“一起都是母后在安排。”
没承认…也没否认!
水玲溪的心口砰然一震:“殿下!玲溪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还没与玲溪大婚便准备着纳侧妃呢?殿下你告诉玲溪,这不是真的!”
云礼他的笑意寒凉了几分:“婚期不变。”
“殿下!难道你要娶我同一天也娶别的女人吗?殿下你让我情何以堪?”纳侧妃?不!绝对不可以!有谁是正妻、妾室一起过门的?这不让人笑掉大牙吗?她本就身份不如那些世家千金,若同一天过门,她们再先她一步生下子嗣,将来的皇后之位到底是谁的?
“其实母后也就提了一下,这件事还没确定…”云礼话未说完,水玲溪的身子陡然一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开始四肢强直,浑身抽搐,面色青紫,双瞳涣散,嘴角有白色的沫沫流了出来…
一股异味儿在花香四溢的院子里弥漫开来,云礼定睛一看,水玲溪的裙裾…湿漉一片!
云礼懵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玲溪张着嘴,似乎要咬住什么!
云礼怕她咬舌自尽,一把伸出胳膊,塞到了她嘴边。
水玲溪毫无意识地一口咬下,鲜血冒了出来,云礼吃痛,皱起了眉头!
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屋内的女眷,众人立马走了出来,就看见水玲溪浑身抽搐,咬得太子鲜血横流,所有人都吓得呆在了原地!
老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姚老太君失声大叫:“我的礼儿!快!快拉开她!她怎么能咬我的礼儿?”
水玲珑显然也被狠狠地震惊了一番!在她的印象里,水玲溪从没犯过类似的毛病,该不会…这就是水玲溪头部受创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吧?这么狼狈,这可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几名粗使仆妇要去拉水玲溪,水玲珑跑到她们身边,道:“别动她!会伤了太子殿下的!”
几人居然真被水玲珑的命令给震住了!
水玲珑握住云礼的手臂,另一手轻拍起水玲溪身上的一些部位。云礼定定地看着她,二人离得如此之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铃兰香,风儿扬起她如墨青丝,轻轻飘在他唇边。他忽然感觉不到疼痛了,若她的手一直握住他的,便是断了又如何?
三公主目瞪口呆,玲珑…懂医术的呀?
几分钟后,水玲溪的口一松,身子一松,陷入了昏迷。
“拿酒来!”
水玲珑一声令下,三公主亲自跑到内屋取出了一瓶酒,水玲珑捋起云礼的袖子,把酒淋在了他的伤口上:“不及时消毒容易感染,得罪了!”
酒滴在肉里,火辣辣的痛,云礼却笑得优雅从容:“你…怎么会懂这些?”
“哦,我在庄子里常给阿猫阿狗治伤,久而久之便会了。”水玲珑胡乱扯了个借口,用帕子给云礼包了伤口,云礼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阿猫阿狗…
这时,大夫匆忙赶来。
大夫先要给云礼重新看看伤口,云礼瞳仁一缩,避开太医要去扯那方帕子的手:“先给水小姐看看。”
大夫诊了水玲溪的脉,舒了口气:“抢救得十分及时,暂无性命无忧,请把水二小姐抬入房中歇息吧!记住,别让水二小姐受刺激,不然容易发病。”
姚老太君命粗使仆妇将昏迷不醒的老夫人和水玲溪抬入厢房歇息,水玲清亦跟了过去,姚老太君抱着云礼老泪纵横:“吓死我这孤老婆子了!”
云礼拍了怕姚老太君的背,软语安慰道:“多亏了水大小姐,我才没伤得严重。”
姚老太君抹了泪,感激地看向水玲珑:“玲珑啊,你若不嫌弃我便这般直呼你的闺名了,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水玲珑真诚地道:“老太君愿意叫我名字是我的荣幸,何来嫌弃一说?我还要向老太君和太子殿下替我二妹道个歉呢。我二妹原先是没这毛病的,她刚刚失去了意识,伤害太子殿下实非她本意,请老太君和殿下勿要怪罪我二妹。”
提起水玲溪,姚老太君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强的不悦,她的外孙,她都舍不得打一下,今儿倒好,被水玲溪给咬得血肉模糊!她心疼死了!原谅她?她恨不得拍死她!
云礼俯身,额头抵住姚老太君的,轻轻地道:“外祖母,我无碍了,真的。”
水玲珑挑了挑眉,云礼你这是在撒娇么?
姚老太君被这亲昵的举止弄得破涕为笑:“好了好了!看在你和玲珑的面子上,原谅她了!”
这时,一名穿绿色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在诸葛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诸葛汐勃然变色,看向了身旁的水玲珑,水玲珑扭过头,正好撞进诸葛汐骇然的目光里,水玲珑的眉心一跳,难道发生了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或者…和尚书府有关的事?
诸葛汐的睫毛飞速地眨了眨,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对姚老太君笑着道:“祖母,玲珑前些日子生了病,身子未大好,忙了大半天也该累乏了,我带她到我房里歇歇。”
姚老太君慈祥一笑:“好生招待玲珑,若是歇息够了,可以去看看堂会,想听什么戏,自个儿点,别拘束,把这儿当自己家,往后总算要常来的。”后面几句是对水玲珑说的。
水玲珑屈膝一福,从容有礼地道:“多谢老太君,玲珑顽皮,别给您和大少奶奶添了麻烦才是!”
姚老太君笑容更甚,水家的几名千金,水玲溪貌美倾城,水玲语温柔恬静,水玲清天真可爱,却统统缺乏一种堪为主母的气度,反倒是这名自幼长在庄子里的庶女,看似平凡,却自有一派清贵,便是嫡出的三公主与之相比都少了一分厚重,这种厚重合该是岁月沉积而来的,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又哪来的岁月沉积?可惜呀可惜,此女已名花有主,如若不然,抢过来做孙媳是顶好的!姚老太君和颜悦色道:“你大姐招待你是应该的!”
诸葛汐院子里的东厢房内,水玲语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绿儿随侍一旁,姚府的丫鬟立马请了府里的大夫给她诊脉,一诊,问题出来了!
三个月的身孕!
诸葛汐屏退了下人,看向水玲珑,眼底有了一丝探究,别怪她多心,各家各户都是如此,一个名声不好,连带着另外几人的作风也会遭受质疑,她摸了摸眉毛,云淡风轻地道:“你妹妹的事我会守口如瓶,但你自己…”
水玲珑明白诸葛汐的意思:“我晓得分寸,不会做对不起诸葛钰的事。”
“那就好。”诸葛汐淡淡一笑,眼底闪动起不为人知的苦涩,但她不说,水玲珑也不好追问,二人就这般静坐了一刻钟,诸葛汐又道,“我得去招呼客人了,你在这儿小憩一会儿,如有需要,直接吩咐门口的丫鬟即可。”
水玲珑起身送她:“多谢…大少奶奶!”
小丫头就不能该改改口?不识抬举!哼!
诸葛汐愤愤不平地走后,水玲珑静坐房中,老夫人和水玲溪都歇在供宾客歇息的厢房,与诸葛汐的院子隔了老远,就不知清儿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很害怕?
踌躇了片刻,水玲珑对绿儿吩咐道:“我先去看看祖母,三小姐醒了你差人叫我。”
绿儿屈膝一副:“是!”
偏房内,姚大夫人和栗夫人正在烹茶,丫鬟进屋禀报了外边儿的动静,二人的手俱是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方。原先她们从宫里听到消息,说水玲溪有可能头部重创留了后遗症,皇后娘娘便动了给太子纳侧妃的心思,她们并不敢完全相信,而今一闹,算是彻底证实了张院判的猜测。
姚大夫人没多大感觉,反正姚老太君爱折腾便让她折腾呗!女儿嫁谁都行,幸福就好。
栗夫人则激动了,她之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带了栗彩儿过来,不曾想歪打正着,水玲溪果然有病!栗夫人眸光一转,笑道:“敏敏啊,三公主会在府里住几日?”
姚大夫人继续烹茶:“不知道,她想多住几日的,就不知老太君和皇后娘娘如何安排了。”
栗夫人眉眼含笑道:“我和彩儿也在你这儿住几日呗!”
姚大夫人微微蹙眉:“大嫂,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栗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会让你为难了?我是你大嫂,彩儿是你侄女儿,往你这儿住几日还不行?你的二儿媳,一双落难的表弟妹在府里住了几年,也没听说你们姚家不欢迎他们,我和彩儿是堂堂国公府的家眷,不比他俩得脸?”
“咝--”姚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姐说的没错,这个大嫂果真有点儿自私!难怪大姐嫁入定远侯府后不怎么和娘家人来往了,有个这样的大嫂,让人想亲近都不成!姚大夫人按捺住火气,语重心长道,“大嫂,晏颖的父母落难,一双儿女所托非人差点儿横死,姚家不能见死不救!我不妨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瞧上太子那个香饽饽了,我婆婆又何尝不是?你的这点心思只怕也瞒不过我婆婆的毒眼,今儿你是借着给三公主庆生的名义而来,我婆婆自当好生招待你,但倘若我让你和彩儿住下,不是明摆着同意你和欣儿争太子府的侧妃之位吗?你叫我婆婆怎么看我?”
栗夫人不可否认栗敏所言不虚,她只是不甘心浪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你那婆婆一把年纪了还干涉府里的事儿!不嫌累得慌!照我说,你也是太怕你婆婆了!”
姚大夫人狠瞪她一眼:“大嫂,这种话休要再说!孝敬公婆天经地义,我不给小辈们做个榜样,等我老了,小辈们又怎么对我?”
栗夫人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你就给个话,让不让住?”
姚大夫人眨了眨眼:“这事儿我得先问我婆婆,再者,即便三公主住下,太子也不会,太子公务繁忙,才没功夫在宅子里转悠!”
言罢,姚大夫人端着烹好的茶走出了偏房,是的,她希望小辈们将来怎么对她,她现在就怎么对姚老太君!
栗夫人气得半死,不愧是姐妹,跟栗仙儿简直一个德行!冥顽不灵!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斗拱飞檐、碧草青青,鲜花挂枝头,略有一分散懒之意,水玲珑用帕子掩面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这样的天气,真想睡觉啊!
“请问是水大小姐吗?”一名青衣丫鬟拦住了水玲珑的去路,笑容满面,很是友善。
水玲珑放下帕子,缓缓地咧开唇角,似一朵山花淡淡绽放,徐静优雅:“我是。”
丫鬟端庄得体地笑着:“二少奶奶听说府里来了贵人,想前去探望一番,却不得空,这才命奴婢来迎接大小姐,请大小姐随奴婢去二少奶奶的院子坐坐吧!奴婢名唤小青。”
二少奶奶?水玲珑前世与姚家打的交道不多,是以,对这位姚家的二少奶奶没什么印象,更不知诸葛汐和她相处得是否良好,若好,自己去坐坐无伤大雅,若是二人时常互别苗头,她亲近二少奶奶可不打了诸葛汐的脸?
小青似乎看出了水玲珑的疑虑,笑靥如花道:“大少奶奶平日里极照顾二少奶奶,不嫌弃她是个商贾之女,今日大少奶奶忙,二少奶奶代替她照顾一下娘家人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份儿,水玲珑没有不去的道理:“客随主便,若二少奶奶不嫌我叨扰,我自然非常乐意去探望一下二少奶奶的。”
小青福了福身子:“水小姐请!”
一路上,小青向水玲珑简单介绍了一下二少奶奶的背景,二少奶奶名为冯晏颖,来自江南,父亲是姚家茶庄的供货商,姚霂有一次亲临江南挑选优质茶叶,对冯晏颖一见钟情,姚霂回京后便向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说了这件事,姚霂是次子,无需继承家主之位,娶谁都没关系,姚家便准了这门亲事。
水玲珑暗叹,姚家的家风算是比较异类了,换做其它名门望族,即便是庶子也不一定会娶一名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