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泰姬公主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开始认真打量冰冰,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真是美极了,皮肤像玉一样白,眼睛大大的,很闪很亮,睫毛长长的,微卷而浓密,鼻子很小,唇也很小,让人很想冲上去咬一口。泰姬公主却歪着脑袋道:“就你这种丑女人也能做太子妃?那我岂不是能当皇后了?”
“你…”冰冰气得呼吸一顿,太可恶了!
三公主的肺都要气炸了,理智也全没了,想起冰冰为她挨的一鞭子,她就觉得自己也不能再让冰冰受委屈:“你们漠北不就是个战败国吗?你有什么资格在大周的皇宫大呼小叫?我们能打败你们一次,也能打败你们第二次、第三次!你这个漠北蛮子,我要禀明我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泰姬公主的眸光一厉:“你敢?”
三公主挺起胸脯:“你看我敢不敢?”
冰冰一把拉住三公主的胳膊,低声道:“三妹息怒,女儿家的喧闹莫要牵扯到朝堂和国战,这种人我们不理她就是了。”
冰冰拉着愤愤不平的三公主转身离去。
泰姬公主望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等她们走出御花园到达太液池的湖边时,泰姬公主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弹弓和两粒小石子,瞄准二人的脚,用力一拉,弹出了石子!
“啊--”
噗通!
贵妃带着水玲珑去往了书房,贵妃是个很爱读书的人,不同于其他女子只把书房做为摆设,她的书房是真真正正诗画飘香。一进门,便可见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皇帝的亲笔草书,下方是一个案桌,摆了两个袖珍的观砚屏风,分别是旭日出海和大雁南飞。房间的左面是一个一人高的书架,共有五排,从上往下依次是政治类的、历史类的、生活常识和女子书籍,最后一排比较杂,话本也有、医书也有。
水玲珑的眼底露出浓浓的惊艳之色:“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书房,娘娘这儿才是别有洞天。”
“呵呵…”贵妃笑出了声,“总之你说话没有我不爱听的!”
贵妃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幅《爱莲图》:“世子妃看看。”
其实水玲珑不是很懂字画,这幅图在她看来无非就是--荷叶是绿色的,荷花是粉红色,天空是蓝色的,小鸟儿是黑色的,一旁的垂钓老人看不清楚的。但水玲珑还是装出一副大为欣赏的样子:“果然是好图,我好像都能闻到荷花的味道了。”
贵妃没恼水玲珑的敷衍,只笑着放下这一幅图,又拿了另外一幅,水玲珑眨了眨眼,为何她觉着她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邓公公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他满头大汗,喘着气道,“前院走水,出不去了!”
水玲珑的第一反应是--贵妃打算烧死她!
云礼正在内殿检查七皇子的功课,突然听到宫女们的谈话,说贵邑宫走水,贵妃和水玲珑被困在书房出不来,他当即丢下七皇子去往了贵邑宫。
“太子妃!太子妃你醒醒啊!”
“大嫂!大嫂,你别吓我!我是三妹,你应我一声啊!”
月娥和三公主跪在太液池边,不停叫着被宫女救上岸却昏迷不醒的冰冰,三公主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落了水,而她和月娥都不识水性,会游泳的几名宫人刚刚又被泰姬公主给打成了重伤,好不容易叫来附近的洒扫宫女救冰冰,可在水底溺的时间过长,冰冰晕过去了…
“大嫂!”三公主急得眼泪直冒,“快去叫太医!叫我大哥!”
月娥得令,提起裙裾便飞一般地冲向了未央宫。
贵邑宫走水的地方在偏殿的前院,一整排房屋被烧得面目全非,火势还在继续,天际阴沉得吓人,但就是落不下一滴雨来。宫女和太监们争相奔走,端着水桶和水盆往前边儿泼水。
云礼到底贵邑宫时御林军还没来,他就看见一群根本不怎么得力的宫人在做着不怎么得力的抢救。
众人发现了他,纷纷停下动作向他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冷眸一扫:“世子妃呢?”
“在…在书房!”一名胆大的宫人颤声禀报道。
这么大的火!
云礼心急如焚,从最近的一名太监手里抢过木桶便对着自己的头顶淋了下去,尔后把木桶一扔,冲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场…
“大嫂!大嫂你不能有事啊!大嫂…”三公主一边哭,一边按压着冰冰的胸口,但她的力气不大,方法也不必,压了许多遍也没压出冰冰体内积压的水…
大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大嫂快要死掉了?
炙热的温度,像一个巨大的蒸炉,灼得云礼浑身发痛,他忍住不适冲过了穿堂。
“玲珑!玲珑--你在哪里?听到了应我一声!”云礼每踹开一扇门,都有一股浓烟伴着扑面而来,他放开嗓门喊着水玲珑的名字,但没有人应他,一股不祥的预感蔓上了心扉,他按住胸口,是玲珑出事了吗?
太液池边,冰冰的身子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白,三公主把头埋在她胸口,突然“啊”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有心跳了…
贵妃的神色一肃:“前面走不了了,我们走后门吧!”
邓公公哭丧着脸道:“娘娘,咱们宫里的后门早八百年前就给堵上了!”
贵妃的瞳仁一缩,似乎做了一场天人交战,看向水玲珑时眼底满满的全是复杂之色:“走密道,世子妃可否向我保证不将这个秘密外传?否则的话,我会丢下你一人在火场!”
水玲珑道:“我会守口如瓶。”
“那好,跟我走!”贵妃一把拉过水玲珑的手,书柜旁的开关,一道窄门出现在了书桌后方,四人走进了密道。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她走在前面,并未让水玲珑看到。
水玲珑跟在贵妃身后,脑子里不停做着计量,她原先以为贵妃要烧死她,第二反应是--贵妃以损毁寝宫以及暴露密道为代价,博得她的信任并俘获她的感恩。但很快,水玲珑的心里又有了第三种猜测,如果是那样,贵妃这招就太毒了!
未央宫内,冰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月娥和宫女已经给她换上了干爽的衣衫,只是虚弱的缘故,她仍昏迷不醒。
“张院判,太子妃的情况如何?”问话的是皇后,她没想到冰冰陪三公主逛御花园居然差点儿逛出了人命。
张院判拱手福了福:“回娘娘的话,三公主抢救及时,太子妃没有大碍,而且…”
“而且什么?”皇后不怒而威道。
张院判扑通跪在地上,皇后的眉心一跳,谁料,张院判喜色道:“恭喜娘娘,太子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啊?真的吗?你没诊错吧?”三公主一直在旁边儿哭,此时听了张院判的话,喜得当即止住了哭泣,并泪眼汪汪地瞪向张院判,“你再诊诊!”
张院判眉头一皱,按照三公主的吩咐再诊断了一次:“回三公主的话,的确是喜脉,只是今天落水动了胎气,必须悉心照料才是。”
皇后眼底的忧色总算散了一些,她和煦一笑:“有劳院判了。”
张院判再次福了福身子:“微臣这就去给太子妃熬药,晚些时候并药方一起送来。”
皇后笑着点头,章公公送了张院判去太医署抓药。
人一走,皇后的笑容敛了敛,看向三公主说道:“知道错了吗?”
三公主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却不敢看皇后表面温和实则犀利的眼神:“我哪里做错了?”
皇后用右手理了理左臂宽袖上的凤凰图腾,缓缓地道:“把你骂泰姬公主的话当着我的面再骂一遍。”
三公主的心咯噔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七岁的时候,她打碎了父皇的砚台,她撒谎说是李常弄的,父皇信了,母后好像也信了,事后奖励她检举李常有功,给她送了一只西洋人进宫的波斯猫,天知道她最怕毛茸茸的东西…
十岁的时候,她打扮成小太监溜出皇宫,被大哥拧回来时她骗父皇说是溜出宫给父皇买生辰礼物,父皇便没责罚她,母后也没罚她,只说她的孝心日月可鉴,惠慈庵正缺这么一位至孝之人替父皇和大周祈福,于是父皇很开心地把她送到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庵堂住了一个月…
“是她先打我的,我气不过就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皇后就笑了:“原来‘南蛮子’,‘砍脑袋’不过是‘而已’,云瑶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三公主的心里一阵打鼓:“她出言不逊在先的…”
皇后点了点头,笑意不变:“既然她做错了,你没办法在她那儿找回场子,你父皇和我又是长辈,不好出面欺压一个小辈,这样,让郭焱去找她理论,替你讨个公道。”
三公主摇头:“不要啊,母后!郭焱是漠北的仇人,泰姬公主会趁机刁难她的!”
皇后摆了摆手:“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跪安吧。”
三公主猛地跪在了地上:“我…我去跟泰姬公主道歉!你…你别为难郭焱…”
三公主走后,皇后按了按太阳穴:“太子呢?他不是呆在内殿检查七皇子的功课吗?他跑去了哪里?”要不是月娥来找人,她还不知道太子何时从未央宫消失了。
章公公福着身子,心中暗叹一声,道:“贵邑宫走水,太子…救火去了。”
“荒唐。”皇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凉,“贵邑宫里还有谁?”
章公公知道瞒不住了,索性直言道:“镇北王府的世子妃。”
皇后的笑倏然僵硬在了唇角!
漆黑的环境使人不安,便会觉着时间过得缓慢,水玲珑摸着自己的脉搏顺便估算一下行走的时辰,到目前为止差不多一刻钟,墙面打磨得并不光滑,地面也灰尘众多,看来贵妃并不经常使用这个通道。水玲珑摸了摸墙壁上的土和石头,初步估计这个地道至少有三、五十年之久,也就是说它不是这一任贵妃开凿的。
似是感受到了水玲珑的疑惑,贵妃轻声道:“贵邑宫原先叫朝阳宫,是庄敏皇后曾经的住所,庄敏皇后仙逝后,朝阳宫空置多年,直到我成为贵妃,万岁爷才更改朝阳宫为贵邑宫,我无意中撞到书房的开关,适才发现了这个密道。”
又走了半刻钟,邓公公忽而抬手摸了一个什么东西,水玲珑尚未看清便听到一声石头摩擦地面的声响,紧接着,刺目的光朝她直直打来,她本能地眯了眯眼,再回神时,耳畔响起了小桥流水之音。
“总算是出来了。”贵妃踏出密道,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
水玲珑也走出密道,石门自动关上,从外面看它就是一座假山,难怪无人察觉了。
“娘娘!您慢点儿!”
贵妃的眸光一凛,谁?谁在远处说话?
小安子扶着大步流星的德妃,额角吓出了层层冷汗,生怕半路不小心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我怎么能慢?我只嫌这双腿走不快!”德妃皱着眉头说道。
贵妃悄然松了口气,原来是德妃啊,瞧她火急火燎、十分专注的样子,应该没发现他们几个从密道里出来,她朝德妃启声道:“德妃妹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皇后娘娘的寝宫可不是这个方向!”
德妃和小安子闻言就是一怔,朝贵妃看了过去,当他们看到水玲珑完好无损地站在贵妃身边时齐齐瞪大了眸子!
德妃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水玲珑跟前,微风轻吹,一股淡雅的铃兰香扑鼻而入,德妃眼神一亮,忍住欣喜,尽量语气如常道:“听说贵邑宫走水了,你们平安就好。”
“哦,翻墙逃出来了而已。”贵妃抚了抚头上的金钗,笑意里含了一丝傲慢,“德妃妹妹还没说你这是要去哪儿呢?”迅速转移话题!
德妃的笑容一收,声线冷了几分:“我去哪儿贵妃好像没权利过问吧!”
贵妃似笑非笑:“今早德妃妹妹给皇后娘娘告了假,我以为妹妹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瞧你刚刚健步如飞、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知情的指不定说你故意装病,不愿见咱们新婚的世子妃呢!”
小安子暗叹,看吧,碰上一个不该碰上的人,果真就是有风险的!
德妃牵了牵唇角:“早上喝了太医的药已经好了许多,恰好十一皇子想吃蟠桃,我就去前边的桃园给他摘些,摘完便打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倒是贵妃姐姐翻墙逃离了火海,还一走那么远,也不知会宫人一声,弄得宫里人仰马翻,不知情的指不定说你蓄意祸乱宫廷,给皇后娘娘添堵呢!”
贵妃的笑容不尽自然了:“贵邑宫无故走水,我有失察之责,正打算亲自给皇后娘娘请罪的!”
德妃见缝插针道:“既然是请罪,贵妃姐姐速速去吧!”
尔后看向水玲珑说道,“之前没能给世子妃送上见面礼,我于心难安,这样,世子妃随我去趟蟠桃园,摘了桃子再与我一同回承德宫,亲自挑一份见面礼,算作我的一番心意。”
贵妃又不是水玲珑的谁,自然做不得水玲珑的主,况且眼下她也没必要再缠着水玲珑了,因为…
贵妃笑了笑:“行,我先走了,再会。”
德妃带着水玲珑去往了蟠桃园,一进入里边,德妃就拉住了水玲珑的手:“玉佩在哪里?”
水玲珑警惕心大起:“什么玉佩?”
德妃瞧她一脸警惕的模样,不由地微微发愣:“半月形玉佩,一共有两个,合在一起是满月!刚刚小安子看到你掉出来的!”一路上她仔细仔细地想了一遍,也许水玲珑只是偶然拾得了玉佩,并不能说明什么,但那种只有那人才懂调制的铃兰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水玲珑看了看德妃,有看了看小安子,猛然忆起第二块玉佩就是三公主在关雎殿的北正间拾到的,而当时德妃和小安子的确进过那个房间,难道…这玉佩是他们俩的?
如此的话,和镇北王暗中勾结的漠北妃嫔就是--德妃?
水玲珑在心里做了一番计量后从荷包里取出玉佩,递到德妃的手上,并指向画意给她的那块说道:“这是我们尚书府的一名丫鬟给我的,我帮过她的忙,她便送了我这块玉佩,还告诉我她的家乡不在京城,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的家乡在哪儿便去世了。”讲这话时,她一直留意着德妃的表情,果然,德妃听到“家乡”二字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强的慌乱,她便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德妃就是与镇北王有来往的漠北皇室成员。
小安子的心口砰然一震,死了…妹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