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醒来的时候竟是深夜,天正夜,只有一轮弯月正挂当空,天气晴朗,无风,显得有些燥热,倒是没有太多星星,一切都似平和安静,只有蛙声虫鸣,依然响个不停。
林萧翻了个身,看到和衣而卧的自己,才知道自己竟然哭着睡了过去。
一想到解灵儿的话,依然如鲠在喉,林萧心中疼痛不已,此时想再睡下,却没有一丝睡意。翻来覆去几个回合之后,林萧一下子坐了起来。
“既然睡不着,不如看书。”想罢,便从怀中把《十六策》取了出来,慢慢摊开。
“第二策-谋攻”
“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
“先生!”一个稚嫩的童声将林萧“唤醒”。
“先生,你还好吧。”侍童又唤了一声。
“嗯。”林萧轻轻应了一声,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幻境,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这是一间古朴的居室,屋内的设置甚是简陋,唯有墙上挂着一副不知何人所绘的山水田园图。图画下有一深色长桌,桌上焚着香,烟雾袅袅缠绕,甚是好看。
“气氛倒是安静。”林萧心中对这第二策的幻境甚是好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远离了战场,这倒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是那么的喜欢打打杀杀的场面。
和第一次进入幻境一样,每一次幻境中都会有一些已知的信息会进入林萧的脑中。于是林萧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消化这些信息。
连年征战,各地诸侯纷纷自立为王,仗打了十数年后,局势趋于暂时的稳定。此时中原大陆被四大诸侯国分割,梁,陈,宋,晋。其中晋国实力最强,梁国次之,陈,宋再次之。而林萧便是这晋国的军事智囊之一,称为大儒。
四国都想统一,但奈何谁都没有绝对的实力,和任一国相争,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大家都虎视眈眈,于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林萧此时面对的却是一场近乎死局的存在,梁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联合宋,陈,三国联军浩浩荡荡杀来,一时边疆烽火再起,朝廷动荡,三国联军势如破竹,一路侵蚀着晋国的土地,直逼晋国国都。
于是便有了此次的议事,而除了林萧之外,晋国还有三位大儒,各人心思不同,互不相让,一时之间难以达成一致。这就导致了局势任然无法控制。
一念至此,林萧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次的考验可有些太难了。心中还无对策,不仅愁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先生。”小童唤了一声,林萧从沉思中醒来,小童放下心来,接着说道,“先生,各位大儒还在议事厅等着呢。”
“好,走吧。”林萧收回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吧。随后衣衫阙阙,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一时间倒是挺有几分贤士的味道。
未己,小童便带领林萧来到了一座大厅。厅上三个鎏金大字,写着议事厅,煞有气势。
林萧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厅内家具简陋,只有一岸四椅,岸在厅内正中央,岸上点着熏香,香烟袅袅婷婷,煞是好看,岸后挂着一副硕大的地图,上面四个大字,晋,梁,宋,陈,分布在地图四周,乃是中原地图。
四把椅子分列两侧,是古朴的楠木太师椅,左首坐着的是一位古朴的老者,鹤发童颜,穿一身乳白色长衫,腰挂一块藏青古玉,左右轻轻摇着鹤羽扇,右手不时的撸着白色的长须,倒有几分隐士神色。左下坐着的是一个黑发黑须男子,约四十年纪,穿一身藏青色长衫,双手搭在椅靠上,怒目圆睁,紧紧盯着林萧。右下坐着一名女子,中年年纪,体型丰满,却依然珠圆玉润,半老徐娘。穿一身淡青色薄衫,神态自若,仿佛若有所思,见林萧进来,对着他微微一笑,若是年少十年,必是倾城倾国颜色。右首座椅空着,看来是林萧的座位。
林萧走上前去,正待坐下,却听黑发男子开口道:“林大学士倒是悠哉,边疆十万火急,你却让我等三人干等了如此些时辰。”
林萧一惊,来者不善。他微微一笑,缓缓坐上椅子,在心中搜索这个黑发男子的信息。
骆尚文,约四十年纪,晋国大儒,脾气爆烈,主张倾全国之力与三国开战,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
林萧还未答话,那青衫女子便开口道:“骆学士脾气还是那般火爆,此次议事非同小可,各方各面都要考虑周到,难不成如莽夫一般横冲直撞?林学士晚到,想必也是多有思虑的缘故吧,你说呢,林学士?”
说完,向着林萧抛开一个媚眼,林萧心中苦笑,自己还是雏子,竟然面对着阿姨级别的诱惑,真是汗颜。
沈云姨,三十五岁,晋国大儒,媚眼如丝,常常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但实际内心却十分果敢,一旦决断便义无反顾,不达目的不罢休。目前,与骆尚文意见相左,主张先议和,再图后续。
“你说谁是莽夫?难不成都像你们妇人主张,将江山拱手让人么?”听见沈云姨话中讥讽,骆尚文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呼呼的说道。
“呵呵呵。”沈云姨掩嘴笑起来,反讥道,“我不知莽夫,莽夫倒是自知。”
“沈云姨,你…”
“好了!你二人都少说两句。有吵架的精力不如早点想出对策来!”鹤发老者睁开眯着的双眼,缓缓说道。
听到鹤发老者发话,骆尚文也不再聒噪,恨恨的瞪了一眼沈云姨,便重又坐了下来。沈云姨也不理他,微微笑着,也不再言语。
白鹤堂,晋国大儒,年龄不详,是晋国辈分最高的大儒。羽扇纶巾,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心中对这三人有了初步的认识之后,林萧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一重的考验便是要以策论说服这三人,以实行一个有效可行的方案来拯救晋国于此次危机之中。
只是,该如何去做呢?
林萧心中还无答案,于是便默默坐了下来,但三人眼光均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聚了过来,无奈之中,只能闭上眼睛,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先发制于人,厚积才能薄发,还是先听他们怎么说吧。
林萧不说话,那三人也不说话,看来大家心思都是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先到三人都将眼光盯着林萧,林萧脸上一阵火辣,但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一定不先开口,后来干脆耍起了无赖,打着呼噜,瞌睡起来。
场面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白鹤堂也觉面上无光,便咳嗽一声,打破僵局,说道,“既然林学士不愿先说,那由骆学士先讲讲你的意见吧。”
既然白鹤堂发了话,林萧也就不再假寐,睁开眼睛,对着骆尚文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骆尚文心中恼怒,但也无从发泄,早说晚说都是要说,便整理了一下心绪,侃侃道来。
“这次,三国入侵,就像是豺狼搏狮一样,豺狼本身不可怕,只不过是乘着狮子打盹的时候,才提起的胆子。这种时候,狮子难道要向豺狼低头么?狮子自然要有狮子的姿态,必须要强烈的回击,让他们的妄想野心胎死在腹中。只有这样,豺狼才会知难而退,狮子也才能继续称霸草原。所以,这次面对三国的挑衅,我大晋必合全国之力,对抗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咯咯咯。”沈云姨慢慢抬起右手,卷起衣袖,掩住云唇,咯咯笑着,随后身子斜卧靠在椅靠上,倒是媚态十足,一副不屑的神态。
“沈云姨,你什么意思!”说话被打断的骆尚文怒气冲冲,诘问道。
“没什么意思。”沈云姨懒懒的说道,“早就听闻骆学士博闻强记,遍览群书,没想到对动物世界也是如数家珍,倒是让我佩服佩服。”
“我只是打个比方…”骆尚文辩道。
“比方是好,只是算数不行。”沈云姨坐正了身姿,缓缓开口道,“四国之中,大晋最强,若全国动员,兵力不下四十万。若比成万兽之王,倒也合适。只是晋国之下,梁国绝非豺狼之辈,而是虎狼之师,其全国动员,兵力绝不会下于三十万。至于宋,陈二国,其兵力均在二十万之上,如今三国倾力而来,骆学士居然将其比方成豺狼搏狮?真是可笑,可叹,亦是可怜,可悲!更是不自量力!”
“哼!兵在精而不在多寡,纵然三国兵力更盛又如何?三国各怀鬼胎,其心不在一致,其力不能同使,再多兵马亦不过是乌合之众。反观我大晋,值此民族危亡之际,必定上下同心,同仇敌忾,如此士气,怎不以一当百?又何愁不胜?”
“哼,骆学士只怕是太过于乐观了!”
“哼,我看是你妇人愚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二人互不相让,一时间竟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