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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布鲁斯」(下)

……

“或许是吧,拉菲。其实我也知道,可我还是这副德性。”

“你这家伙……为什么我每一个同伴都这么欠照顾。”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们的首领。换个角度来看,就像是你集合了这些欠照顾的人一样。”

明显是玩笑的口气,但拉斐尔并没有将其视作玩笑。

“所以说,让我干涉你们的人生……不是很奇怪吗?发展成这样,不会恨我吗?”

“没有,我能肯定。我不恨你,大家都是。”

虽不能动,然布鲁斯这话斩钉截铁……

“我还得感谢你,初次见面真是太好了,能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拉斐。”

“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

“受不了你。”

“抱歉啊。”

“道什么歉啊。”

“呀,我总觉得,必须向你道歉。”

“没那回事,布鲁斯大叔……”

“的确,都一样。结果就是结果,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

想点头,但已经没有了脖子的〈他〉并不能做到那样的动作。

“拉斐……”

大概沉默了几秒,布鲁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她们,还好吗……?”

“还……好,我保证。”

“是吗……?”

轻叹一声,布鲁斯埋下头。接着,有什么碰触了他的侧脸。

“布鲁斯……”

是手,从未有人如此温柔地抚摸,过去可曾有谁如此温柔地唤着这个名字呢?

试着张开左眼向左边倾斜,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布鲁斯眼前才有点模糊的影像。

似乎有个人正低头看着他,良久,他才逐渐看清了对方的面庞。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布鲁斯。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你……”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还肯以朋友相称吗?真是败给这家伙了。

好不容易才看清的脸,这下又要糊掉了。不,他反倒希望会糊掉。

视野中的那人仍保持着笑容,浅浅的微笑。

这就对了,拉斐尔。跨越每一场胜利,笑着。被过去束缚可不像你,完全不像。

“布鲁斯,真希望能在最后和你……”

“是啊,真想和你喝一杯,一杯就够了。不过,算了吧。……算了,都够了。”

再度沉下脸,布鲁斯冠以轻松的口气……

“……代我向大家问个好,拉斐尔。”

……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降临。

……

“拉克丝。”

拉斐尔回过头,呼唤同伴的名字。那模样……〈凄惨〉,脑海里于匆忙间只能浮出这个字眼。

嘴唇破了,右眉上方的额头处有个明显的创口,左眼肿得不像样,整张脸也全是由嘴或鼻子流出的血液染上的血渍。

被揍成这样居然还能说话,那的确是个奇迹。

看不出拉斐尔作何表情,声音也冷得吓人,仿佛不愿让人听出任何感情,亦或压抑几近决堤的怒气。

不仅是他的模样和声调,其他人也仿佛冻住了一样。被篝火围绕的大厅闷热难当,却冷得使人似若冰雕。

对,也是。冷的是气氛,实际上一点也不冷。没有感受温度或湿度的余裕,脑袋里近乎空白。为何会在这里呢?……甚至会让人如此哲学地思考。

“能替我火葬布鲁斯吗?拉克丝。”

听了那家伙的要求,拉克丝抖动嘴唇,想答话,却如同在中途受到寒气侵蚀一样,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仿佛要甩开什么似得使劲摇头,也像在拒绝请求。〈不要,为什么要我做?〉……还以为那副表情的拉克丝会如此作答呢。会吗?不,她当然没有那么说。

……

“我……知道了。”

脸色苍白,在火光下依然带有明显的铁青。拉克丝的声音低哑,宛如发自地底深渊一般,沉郁、含糊不清。

轻轻跳过半米的壕沟,走到拉斐尔身旁,形成错位背对的姿势。她低语,轻轻默念。火焰出现了,开始蔓延。

看着那样的场面,以右手食指拉扯领结的帕克就像定格了一样。他只是用指头抵住脖子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不曾别开视线,目不转睛地凝视拉克丝发动法术的那一刻,看着火焰开始蔓延。

那是可以盯着看的景象吗?至少,茉莉不忍目睹。办不到,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她不懂自己为何如此,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感觉真不舒服,为什么?她并不想多做思考。有种想了便会越陷越深、将自己逼入泥沼的感觉。

“布鲁斯……”

……是拉克丝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在怀念、惋惜、哀悼,掩藏悲伤……却又弄巧成拙一样。

濒临崩溃却又极力苦撑,既坚强,又脆弱、虚幻,犹如即将凋零之花。

想去挽留什么,却又留不住飘散之物。任由风将其吹去,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真是个傻瓜。”

不知是对谁说的,拉克丝用平静地口吻骂道。

“彼此彼此。”

而拉斐尔的脸上似乎起了一抹浅笑,除了笑之外再无其它。

别无选择般的笑、无奈的笑。

“我们都……”

欲言又止,轻叹一声,他说……

“……走吧。”

……同时迈开脚步。

……

两步,停住,弯下腰,拾起了某样东西。

是那个首饰,拉菲尔以食指钩起黑色项链,转一圈,紧紧握起。

也就在他拿起黑色项链的瞬间,一道突兀的掌声响起。

普罗米修斯,它倒是一直在静静地观战。

鼓掌,有什么好鼓掌的?这固然令人不爽,可发怒的资格并不在茉莉身上。

不过,拉斐尔与拉克丝只是转面瞪视普罗米修斯,什么也没说。而普罗米修斯也挺识趣,当即停止了有规律的掌声。

“精采,表现得真是精采。恭喜各位,赢得了第一场胜利。”

叹息声传来,某人跟着发出叹息。不知道是谁,茉莉只能确定不是自己。

比起叹息,那更像是因呼吸困难导致的杂音。

空气闷得喘不过气,可能是氧气浓度过低导致。不知道这个判断是否正确,也不必知道。

“那么,若没有特殊需求,就请继续移动到第二会场,希望各位不会感到过于仓促。”

“少废话,带路。”

……拉斐尔冰冷地回答,有如口中吹出绝对零度的寒风。

“遵命。”

普罗米修斯不为所动,转身,若无其事地起步。

圆形大厅另一头有一扇门,看来它是打算从外缘处穿过那里。

至于门后嘛,是一条窄得不像话的通道。

一盏盏灯火吊在岩质的通道顶端,保住了些许光明,但那份晦暗,仍让这下坡路走起来似若刀山。

通道越走越宽,尽头是另一扇门。普罗米修斯在门前止步,像不倒翁一般转过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