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
……茉莉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我在找你。”
“找我？为什么……？”
……而且还不是偶遇，根据说辞，妮娜明显是找上来的。
……
“大家，还是，担心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但并非难懂的语句。妮娜收手放开了茉莉的身体，把手臂藏进宽大的袖子中。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的眼角似乎舒缓了许多。
“特别是，迪奥。他也，很担心你。”
“迪奥？他活过来了？”
“是，的……”
“活过来就好。”
“嗯……”
妮娜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像是还要说什么。看起来，她似乎没办法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一个不善于聊天的人与一个拒绝聊天的呆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她默默地走到墙边，靠在墙上。低着头，仿佛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慢慢地眨了眨眼。
……
“我，是从，塔斯克尔，来的。”
很奇妙，妮娜开始聊起了自己的身世。从自身出发算是一个聊天的万金油，谁都可以听得进去。本来以为她是一个更加沉默寡言的人，但似乎仅仅是没有表情而已。
“塔斯克尔？你是指塔斯克尔王国吗？”
塔斯克尔……菲奥利大陆中央的【塔斯克尔王国】，茉莉也有所耳闻。
那是以人类为主的国家，不欢迎任何异族。国王主政，并分封土地给贵族自治，实行等级制并且坚信人类是最高等的生物。拥有魔法都市学院与大型的骑士团，军队质量也堪称第一。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那里虽然是贵族统治的社会，却讲究能者居上。只要你是人类，那么无论身份地位，就算是农奴，也能当上将军。这大概就是这个国家称霸大陆的理由吧？
经常可以在酒馆听到，塔斯克尔王国侵略他国的消息。果然，只要有了力量，人类就避免不了要去掠夺，欲望这种东西还真是过分。
……
好了，回到话题。
妮娜说她是从塔斯克尔来的，但塔斯克尔王国到丹塔利欧城可不好走。不是说远，而是路上的环境极其恶劣。又是高山又是海，沙漠荒地一应俱全。
“你是跟着商队过来的吗？很辛苦吧？……”
毕竟，妮娜再厉害也是个人。跟着商队一路上又是马车又是海的颠簸好几个月，就算是苦行者也不敢说连眉头都不皱……
“不是，商队。我是，穿过沙漠，从海，游过来，再走过来……”
“啥！你是游过来的？！”
“花了，一年半。”
“你疯了吗？就算要来也不至于……”
“我是，逃过来的。”
“……逃…？…”
“嗯。”
妮娜露出了自己藏在袖子中的右手臂，那个上面居然满是奥法刺青。红色的纹路和她头发、眼瞳一个颜色，刺眼的红。
“赤色序列二十七号，我是，用奥法，制作，出来的。是，杀戮机器。”
“机器？制作？”
“嗯……像我这样的，还有，二十六个。没准，更多……”
她放下袖子，遮掩右手，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赤红的眼瞳还是那么扎人，但却多了一份清澈。
……
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让茉莉不知所措。……到底有什么目的？该不会是夸耀自己？
“大家……茶会里，有很多种人。但是，大家都很好，你也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家伙，是被当作机器制作的人造人。可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清澈，就像是镜子一样。在那镜子中，茉莉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脆弱，胆小，任性……这让茉莉不由地激动起来。
“……我跟你们没关系！别和我套近乎！”
“没有关系？”
妮娜歪了歪头。
“没错……我就是跟你们没关系！”
“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想要？”
“我不要了！”
茉莉一边颤抖着身体，一边叫喊着。妮娜却没有太多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们，想再去，〈战火堡垒〉。虽然上次，最后，变成那样。但如果，就这样，你也会，很难受吧。”
“你想去就去好了，和我无关。”
茉莉冷眼以待，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就在她刚走三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妮娜的喊声。
也不算是喊，只是比她平时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听起来违和感十足……
“明天九点，我们，在茶室等你。你不来，我就去杀你。我很厉害，盯上的猎物，绝对逃不掉。”
“有种现在就来啊！”
她的声音完全不带杀气，像是开玩笑。茉莉忍不住杠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到底是干嘛？缠着自己这样别扭的人，在人群当中威逼利诱，能有什么好处？而且要自己再一次同去？
……还想被扯后腿吗？你们真的很想死是不是？既然如此，那就去啊！少让我看到！
明天才不会去，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就算有，茉莉也不会无耻到大摇大摆地跑去组队。那已经不能用厚脸皮来形容了，她可不是一代天师不摇碧莲。
……不可能去，怎么能去，不可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
她拼命地压抑自己大喊大叫的冲动，只顾着往前走。很丢脸，也很愤恨，或者是愤怒？都差不多吧？
茉莉无法压抑住这种烦闷，缓缓涌上的情感，让她把力气灌注于右拳，并狠狠地朝墙捶了下去。
“呜……”
伤痕渗出血来……很严重的样子。
“……好痛……”
……太蠢了，到底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