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片死寂,偶尔吹过的风雪也毫无生机,亦如这座城市一般。
这是一座凄凉的城市,街道上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野兽吃掉了他们身上所有能吃的肉,只剩下一堆白骨。
在城市的中心,一位少年正被这些攻入城内的怪物所包围。毫无疑问,他便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活人,但现在他也快死了。
连城墙都挡不住这些怪物,他一个孩子又如何能挡得住它们的攻势?
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少年的脸上竟无丝毫恐慌,仿佛这一切都是必然。
随着一身兽嚎,少年知道它们已经想好了怎么分配他的血肉,索性闭上眼静等死亡的到来。
就在怪物们将要扑来的瞬间,尖锐的哨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好奇心驱使他睁开双眼,朝发出哨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魁梧的男子,身后背着一把比他还高的巨剑,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杀意,仿佛他才是这个黑夜的王者。
显然,这哨响吸引的不止是少年,还有那些准备瓜分他的怪物。
眼见着更美味的食物,怪物们暂时忘记了这个干瘦的少年,进而朝那男子杀去。
面对狂奔而来的怪物,男子没有丝毫惊慌,嘴角反倒带着些许笑意。
少年此刻正眨眼,便见得男子手中巨剑划破长空留下一道白光。眨眼之后,那些凶悍的怪物已然倒下,而后男子收回巨剑便转身离开。
这一切在少年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出于好奇和敬佩,他悄悄跟了上去,希望有机会和男子说说话。
片刻,男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少年:“为何跟着我?”
见男子竟主动让其说话,少年满心激动,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请问怎样才能像您一样强大?”
男子听罢,先是笑了笑。随后摸着少年的头说到:“那就先当好一个士兵。”
言罢,他用手为少年指了一个方向,转身继续前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在少年心中留下高大却又模糊的背影。
……
风雪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让伫立在营地外的士兵非常不适。
没办法,站岗是他的职责,即使营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也必须守在这里。
“我到底为什么要当兵啊!”蜷着身子,士兵感到稍微暖和一些,正准备就地生一把火,远处一个晃悠的人影闯入了士兵的视线。
士兵连忙警惕起来。直到他发现靠近之人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后,才松了一口气。
少年相貌平平,黝黑的皮肤有些干裂,借着火光隐约可以看见手上张着大大小小的冻疮,身上的衣物破旧且单薄,目光黯淡,和着寒冬的草木别无二至。
士兵并不见怪,这种少年他见得太多了:“孩子,军粮是拿来打仗的,实在没有多余的施舍你们,到别处去吧!没准你能够遇上一户好人家。”
可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站在原地,并几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又总是说不出来。
“孩子我知道你苦,可我们真的没有余粮。”再度打量这少年,士兵的心中未免生出一丝怜悯。不为别的,只为那黯淡双目中猛然射出的光芒。
终于少年开口了:“我要参军!”
“什么?孩子你说什么?参军!”看着这个身子比竹竿还要单薄的少年,士兵的脸上爬满了惊讶。
“是的!我要参军!”少年目光坚毅地重复了一边。
这声音虽不如狂风响亮,却足以让士兵震惊到忘记风雪所带来的寒冷。
“孩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可知参军意味着什么?”
“知道!随时会死。”少年很平淡的说到,仿佛生死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参军?”
“因为我想成为伟大的人!”说到这里,少年赫然精神起来,消瘦的身板仿佛充满了力量。
或许觉得他的言语太过天真,士兵竟笑了起来:“伟人!你的志向可不小啊!那么这位伟人,可否将你的名讳写在这薄子上,让小弟瞻仰瞻仰?”
说着,士兵从身上拿出一支笔粘上墨递给少年,示意其将名字写在征兵薄上。
谁知,接过笔后少年却愣住了。
“怎么了?伟人莫非连名字都不会写?”士兵对此并不见怪。
他见过太多嘴上说着要从军,到最后却不敢签字的人。如今这少年除了年龄外,并未与那些人有何不同。
但少年并无推脱的意思,只是很平静的说到:“我没有名字,能不能直接进去?”
“没有名字?你的父母呢?”
“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死了。”
“那你的养父母呢?”
“也死了!”
少年的脸上依旧很平静,像是在说与自身无关的事。
可这在士兵看来,却像是故意找他打趣。他可不相信一个孩子,在面对亲人的离别后,还能如此镇定。
可就在他想要打发少年离开之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随后连忙问到:“你从哪来?”
“青山镇。”
“啊!”看着面前的少年,士兵哆嗦起来,眼神不断闪躲,仿若见到了瘟神,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
正当此时,军营中走出一人,见两人僵持便走上前来:“这里出什么事了?”
少年虽不知眼前这人在军营的身份,但见其盔甲相较士兵更为精良,便认定他是一个有地位的人。
不等那士兵开口,少年便先行对那人说到:“报告长官,我想参军!”
那人点点头:“年龄是小了点,你运气不错,我们正巧缺。还愣着干什么?给他登记。”
然士兵满脸写着焦虑小声说道:“可是!伍长……”
“可是什么!既然知道我是你伍长,就应该明白我的话就是命令!现在给他登记,快!”
听着那人的话,士兵一急竟忘了控制说话的声音:“可是伍长,他是天煞孤星!”
听到此话,少年埋下了头,并时不时的看向那人。
“天煞孤星?亏你说得出来,作为一个军人居然相信那些算命的骗子。他们那么能算,怎么不为自己算算?”
见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士兵更急了,连忙说到:“不是啊!伍长,我是说这小子就是外人口中的天煞孤星。据说这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先后换了十多户人家养他,都死于非命!尤其是最后一家,据说是青山镇的大户,为人乐善好施没有什么仇家。本以为收养他不会出事,可收养他还没几天,整个青山镇都被凶兽屠了。这是三队的兄弟带回的消息,不会有错。他刚才却说自己是从青山镇来的,看这年龄很可能就是传闻中的天煞孤星!”
“什么!他?”听到这里,那人反应过来。再度看向少年时,眼中竟带着些许惊惧。
看向士兵,他已经为之前说过的话感到后悔。正准备想法子赶走眼前这位瘟神时,少年失落的眼神影响了他。
是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拖着枯瘦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样的场景如何不让人怜悯?
‘倘若他不是天煞孤星,一定会有好心人家收养他吧!’那人长叹一口气‘可现在,连我们军营都不敢收留他,这世间又有谁敢养他?’
想到这,那人咬咬牙对士兵说到:“笔给我。”
“啊?啊!”士兵不知那人要做什么,但对方毕竟是伍长,不得不从。
遂将纸笔递了过去,便见得那人在薄子上迅速写下两字,随后摸了摸少年的头:“从今日起,你就叫孤心。记住这两个字,它是你一生的符号。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听见这二字响彻天地!”
“孤心?”少年先是疑惑,随后大喜:“太好了!我有名字了!”
可士兵的脸上依旧写满了顾虑:“他会害死我们的!”
“你很怕死?”再看少年一眼,那人脸色逐渐阴沉下去:“你要怕死现在就可以离开,别留在我们敢死营!”
“我……”士兵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那人权威,不敢再说:“我带他去熟悉营地。”
如此,那人的脸色才稍作缓和:“去吧!我来放哨。别忘了带他领棉被,他还小,身子冻不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