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汪夏看着镜头里那帧定格住的美好画面，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喟叹。
这一定是他拍过最优秀最满意的作品。
身为渝州市列次第一的名校主任，能让汪夏用‘优秀、满意’来形容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可今天看着这张照片，他却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镜头里，陆景云干净利落的面庞轮廓因一丝不经意的惊愕，褪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淡漠，细长锐利的黑眸淡雅如雾，就连削薄紧抿的唇线都柔和了几分。
月亮的神情相比起他倒是多了几分难以预料的轻佻，如美瓷般的脸颊上嵌了一双光芒的细碎星眸，完美唇形微扬，活灵活现的表情像是会说话了似的。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像是天上的云卷了月，又像月轻薄了云，萌发着青春的蓬勃和悸动。
汪夏虽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但是他也知道这张照片，是万万不能贴出来当做走廊公示栏里的宣传照的。
但是可以珍藏。
“怎么了？没拍好啊？”
蒋寒见他停在那里，疑惑的走过来，伸头便要看镜头。
汪夏连忙给保存下来，重新调了一下，对着他打着哈哈，“没什么，月亮同学这回可不能看短信了啊~”
月亮微笑的点点头，郑重的将手机放入口袋里，端庄坐直身子，寻思着要不要给身边这位道个歉，毕竟……吃了人家帅哥的豆腐？
但是道歉了，会不会更尴尬？
对不起，是我一不小心摸到了您的手，让您不舒服了，要不您在摸回来？
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她有点想笑，但知道若是真笑出来就完蛋了，所以拼命控制住了。
身旁，陆景云棱角分明的下颌绷紧，清寒的彰显出一条冷厉的线条，深邃的眸子愈加清冷黑沉，丝丝寒气甚至比空调打出来的雪花还盛三分，无声无息的朝着身边之人侵袭，一股不怒自威之感尘上。
月亮甚至已经能能脑补出来，自己在他心里可能被鞭挞几万回了。
“咔嚓~很好，很好。”
这回拍摄的很顺利，镜头里两张冷冰冰高不可攀的表情，漠然又高傲，极为符合人们对学霸的认知，激发同学想超越的欲望。
汪夏满意的收起了相机，顺手递给蒋寒看。
蒋寒却没了兴趣，只摆了摆手，坐了下来，伸手打开惠普电脑。
汪夏见势，收起了相机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朝着陆景云和月亮招手，“两位同学过来一下。”
月亮点头欲起身，冷不丁却被身旁男生立起的松高身形，一下子贬成了小人国国主。
……没必要吧，高一就长这么高。
月亮嗓间动了一下，跟着走了过去，面上还残存着惊愕，惮于身高压迫，她开始想着自己刚才惹着了他，出去不会揍自己一顿吧？
“两位同学来报道之前，应该都听说过我们眠风一中吧？”
汪夏一对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金丝平光眼镜高高的架在鼻梁上，一开口俨然就是副领导亲民谈话的架势。
“听……”
月亮礼貌颔首，只回答了一个字，便被一道尤为动听的声音打断了。
“我选一班。”
“……”
话落，月亮不由愣了一下。
不知是愣这个男生深藏不露，一开嗓像个极品声优似的，还是愣他这么单刀直入主题，连让老师话说完都等不及。
哦，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不想再和自己站在一起多呆一秒了，所以迫不及待。
月亮微不可察的勾唇，心里冷笑。
等等……他选一班？
摸了摸兜里沉甸甸的手机，月亮眸色动了动，让你选了我选什么？
对面，蒋寒听到陆景云的选择，拉录入系统名单的鼠标顿了一下，唇角微动，像是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一来，按照就近原则，让谁选好像都会在一、二两班里选择一班，而且聪明的学生，你越劝他，他就可能越认为你在骗他。
二来，反正这陆景云和月亮是全市并列第一，让汪夏先选，他得到剩下哪一个都不亏，也免得口舌之争了。
汪夏倒是被陆景云的直白，微微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得体的笑了笑、
“可能你还不知道，咱们一班和二班选择同学，是在考进我们学校的前一百名中挑选，按照成绩高低首尾搭配，均匀平等分到一班二班，而且两个班所配备的师资材料是完全一样的。”
他这一番官方的话，完全是讲给蒋寒听得。
蒋寒知道，就算他不出来力争，他也得把人做周全了，毛病。
“这样……你还选一班吗？”
汪夏说完，口吻慎重的问陆景云时，眼底明显是含着期待的。
而陆景云也没令他失望，笃定的给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师生二人气氛合宜的对话。
月亮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眉毛不解的挑了挑，然后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老师，您好像还没问我。”
是因为她没有抢答吗？
汪夏沉浸在拿下陆景云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连连不好意思的看着月亮，“哦哦，月亮同学你……”
“我也选一班。”
话落，蒋寒手中的鼠标不动了，缓缓抬起一张稍显严肃的脸看着月亮。
“……”
月亮心里一悸，目光不禁游离，不是……老师你不能怪我啊，是身边这位先抛弃了您的。
我顶多是，又撒了把盐。
汪夏闻言也愣住了，看着她心中一时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尴尬。
惊喜的是身为一个教师，能被两个这么优秀的同学同时认可，自然是值得沾沾自傲的，尴尬的是对方是自己老友兼同事，且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先前也是商量好的一班带走一个第一名。
这……
这回不带汪夏发话，蒋寒就不满的抬起了头，“这可不行，每班五十人，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你们得分开选。”
汪夏准备开口，蒋寒给拦着了。
“汪主任，您可不能欺人太甚啊~”
蒋寒这句话虽是带着点笑意的，但眼底的认真和对峙却抹不去。
汪夏自然之道，这两位成绩遥遥领先于年纪第二名的同学，要是都进了一班，那一班和二班就完全失去了平衡，丝毫没有竞争性。
莫说他同不同意，就是校长也不同意，搞一班二班实验班就是用来竞争进步的。
两位老师一同望向月亮的时候，月亮才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现在是逼她做出屈服？
奇怪了，明明是她礼貌听讲，却被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青松给打乱了节奏。
她……一想到元帅那臭鞋，月亮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不动摇，坚决不动摇。
“这样，你们说说选一班的理由。”
汪夏见二人态度固执得很，便开始劝导其中一人去二班模式。
领导的套路。
而月亮对于这种套路，是再熟悉不过的。
“男生多。”
陆景云淡淡吐出三个字，面不改色的应付自如，月亮微微瞥了他一眼，眼神微黯，这个人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事先对数据调查的很清楚，也做好了自己不是省油的灯准备。
大意了。
果然，汪夏听了他的理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无旁骛确实有利于专心致志，转而他又问月亮，“那你呢？”
月亮从青松身上收回目光，神情好似只做了一秒思虑，毫不犹豫道，“我也是因为男生多。”
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最惯常不过礼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