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吗?
霎那间,她似乎感觉天幕被一阵白光盖住,脑子里闪现过一些凌乱的画面,有破败的院落中那个墨黑色发丝的小男孩,夏日的暴雨傍晚那个行色匆匆的人,银杏树下逐渐远去的身影……和某个腥红血迹铺满的深夜……
刺耳的刹车声越发逼近,林小澄鸵鸟似的闭上了眼……
突然间,她感觉周围的温度猛然升高了,一阵淡淡柑橘味道的古龙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紧紧的包裹住了她。
她紧张的睁开了双眼——李泽言横抱着她,轻巧的离开了她身后的车辆。
阳光透过云缝洒下来,把街道镀上了一层稀薄的暖意。人行道上的行人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匆忙表情,马路上的车辆也似乎正在疾驰着,只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毫无半点声响,甚至连车辆上那个司机惊恐得来不及刹车的表情,都那么真切。
“你还想发呆多久?”李泽言凌厉的眼光扫过她的迷惑。
“抱,抱歉……”林小澄挣扎着从他的怀抱里站好,尴尬的捋了捋头发。
“自己不注意的话,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李泽言低沉着嗓子,眼里似乎有些她看不清的情绪。
“对不……”
李泽言叹了口气,匆匆转身向着那辆停靠在街办的黑色迈巴赫走去。
“喂?”林小澄看着他的颀长背影,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是静止的街景,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怎么感觉大家都不动了……”
是在做梦吗?
“笨蛋。”车门轻轻合上,李泽言坐进了车后排。一瞬间,街道又恢复了生机。车辆持续前行着,行人们依旧有说有笑,好像刚刚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不过是一场苍白的梦。
时间暂停?
林小澄心中闪过这个不可思议的短语。
如果说李泽言……
看着他的车混在那一片车流中逐渐远去,林小澄觉得自己脑子还有些放空。
回到车里的李泽言简单跟司机讲过目的地之后,把手撑在扶手上,凝视着窗外的街景,抿紧了唇。
刚刚若不是自己偶然碰见……李泽言合上文件,又抬起头,一道道微光洒在行道树上,跟随着时间一起消逝在他的后方。
难道……真的不是她……
想到这里,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随手打开身旁的文件夹,继续看了起来。
“叮叮……”林小澄包里的手机响起。
林小澄正思考着李泽言是什么时候把手机丢到她包里的时候,无意识的按下了接听键。
“小澄?”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又绵长。
“许墨?”她捧起电话,嘴角无意识的上扬。
“是我,回国了,晚上一起吃饭?”
“终于回来啦。”林小澄看了看表,“好啊,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那就来我家吃饭吧。”电话那头的许墨把手撑在下巴,温柔的笑着。
“好啊,一会儿我还要跟你说一件奇怪的事。”
“是么?那到时候见。”
原本灰色的天空逐渐有了些亮度,连暑热的余温都有些上腾,许墨顺手拉开了落地窗,才又走回沙发坐下。他把双手枕在脖颈,身子向后仰了仰,羽绒沙发像是幻化成了无数片轻柔的梦境,一丝丝的柔软把他覆盖在其中……
许墨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身体似乎重了很多,连日来的各种科研和调查磨蚀掉了他原本的生气,连疲惫都格外突兀,只是——
仍不知道那个代号为Queen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闭着眼思忖了好久,他才睁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了厨房。
快接近家门时,嗅觉灵敏的林小澄就闻到了一股芬芳的饭香味……
“叮咚,”按下门铃的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靠近,拉开了门。
许墨穿着她不常见的纯白衬衫和牛仔裤,配上脚底的家居拖鞋,有着跟他平时不一样的慵懒。他的脸逆着西沉的阳光,发丝似乎有些乱了,只是温柔的笑意依旧,“你来了啊。”
“嗯。”应声而入的林小澄走进屋内,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过来。
许墨的家里是安静的灰白风格,偶尔有一些额外的颜色,也是一两株不知名的植物,就那么孤单的陈列着。他的客厅很宽敞,深灰的沙发和白色实木的茶几,都有种一尘不染的极致感——像极了这个男人本身的完美样子。
又像缺了点什么。
许墨看着林小澄发愣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一挥,声音中带着低沉的柔软,“怎么了?”
“没什么,”林小澄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许墨缱绻的黑眸,低头道,“总觉得缺了点颜色呢。”
“那小澄要经常过来才好。”许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诶?”
“小澄就是我的色彩。”
“你……”被许墨的话噎住的林小澄霎时红了脸,似乎看到了许墨瞳孔中……自己渺小的倒影。
捂着嘴跑进了厨房。
厨房比客厅稍微凉一些,却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心跳声。她感觉全身烧灼一般的滚烫,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才在燃气灶的旁边,瞟到一本似乎刚拆封的菜谱。
“鱼香肉丝?”林小澄盯着菜谱停留的这一页,轻轻的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的许墨从客厅走来,看着她微红的耳根,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怎么了?”
“你不会做菜啊?”环视了厨房一圈的林小澄发现除了电饭煲里的米饭尚有些模样,甚至连锅碗,都还贴着商标。
听着林小澄话中的揶揄,许墨笑了,轻手轻脚绕到她身后,环过她的腰间,又伸手拿起那本菜谱,淡淡的叹了口气。
许墨的手指被夕阳染色,有一些苍白的柔和感。他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耳际,惹得她从脖颈到耳根都是一阵滚烫的暖意……甚至连心跳都不听使唤了,怦怦怦的敲打着身体。
林小澄不知所措的僵直了身子。
“那个……”刚开头的的话被许墨突然的举动打乱,他又向前挪进了一步,把下巴放在林小澄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
头顶温柔的暖意摩挲着,他身体的热度贴在她的背脊,透过薄衬衫传递过来,伴着夏夜的晚风,林小澄心里淌起一阵微弱的痒。
“我……”
许墨的目光停留在书上,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轻柔的笑。他的手依然握住她面前的书,像是存心捉弄她一般,淡定的翻到了下一页,低喃道,“正在学。”
意识到自己又被捉弄了,林小澄尴尬的揉了揉眼睛,侧身推开了许墨,“你……先出去,我……要炒菜了啦。”
盯着林小澄慌乱的红脸颊,许墨不忍继续打趣,只好任由她的连推带搡,慢慢走出了厨房。
看着许墨无奈的被推出去,她才“砰”一声拉好门,仔仔细细的把自己圈在这个空间内。
周围依旧是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往事却如同连环画一般的翻开,一页一页的……虽然自己的记忆总是片段……但不管是那一页,许墨他似乎一直都守护在自己身边。
他总是像一阵熟悉的日光,不分昼夜的照耀着他。
窗外的风逐渐凉了些,林小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逐渐冷静下来。
终于,做好菜的林小澄把一切准备妥当之时,才走出门去。客厅里开着灯,却没看到许墨的身影。
“许墨?”她把饭菜一一放在桌上,才看到许墨书房的门虚掩着。
轻轻推开门,林小澄的心跳莫名的快了一拍。
许墨似乎是累了,此刻安静趴在桌子上,发丝被黄昏的光染上一层轻柔的暖意。淡蓝薄纱的窗帘被晚风吹动,一阵阵的覆了过来,扫在桌面有沙沙的声响。
像一张被光浸染的水彩画。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许墨,林小澄有些莫名的心疼。
“还没倒时差吧?”她蹑手蹑脚的走近。
趴在桌上的许墨依旧毫无动静,他的左手被他枕在头下,眉头在睡着的时候依旧紧绷着,下颌微微的翘起,露出干净又美好的弧度。他的右手伏在干净的牛皮纸笔记本上,静静的躺着一个被他大写的单词。
——“Queen?”
林小澄俯身默念,突然感觉一道温热的呼吸,从耳际袭来。
“呀,你醒了。”被许墨的突然袭击吓得退后了一步。
“怎么了?“许墨似乎是醒过来,弯起眼角。
“你又骗我!”
“笨蛋。”许墨站起身来,眼神里笑意甚浓。
“快吃饭啦,许教授!”为了掩饰脸颊的滚烫,林小澄故意加大啦嗓门,快步走出了这个暧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