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春天的一天小张姑娘差点被大灰狼吃了,还没到春末她到反修公社广播站做起了女播音员,盛夏刚开始的日子她收到了小朱为她做的一件粉红色乔其纱衬衫,从此小张姑娘开始品尝最神秘、最甜蜜的爱情滋味。
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以恐怖和刺激的方式开启,在反修公社和公社革委会领导们充分给力的酿造中发酵,使得这场爱来的更加浓郁、更加迅猛。小张和小朱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次互动脱险的经历会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小朱的伤势在小张姑娘的照料下很快复原,小张到公社广播站报道的那天,小朱已经能够替小张扛行李卷。按照事先的约定,两人在广播站美美的品尝了一顿小炒肉片。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吃饭,小朱看小张看得目不转睛,看得小张姑娘羞红了脸颊、低下了头,她的心里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爽快,小朱的形象在她心里面变得高大、变得不可磨灭、变得一时一刻都不会忘记。
一顿肉片吃个精光的时候,两人的手也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小张去广播站上班之后,人变得自信了,她幻想着走在一条通往美好前程的康庄大道之上,面前迎接她的是幸福美好的将来。她觉得小朱这人有担当、有理想,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有出息。并且,他来自大城市,见识多,朋友广,拥有小地方的人无法拥有的气质和资源。
小朱的生活变得比以前更加充实了。小张姑娘美丽漂亮,体贴人,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能够代替语言表达的眼神,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升腾出忍不住捧着亲吻的欲望。
处于热恋中的小朱和小张,一个是插队知青,一个是回乡青年;一个家庭被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个受父母歧视寄人篱下;他们两手空空,空怀空洞的理想,然而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幸福充满了渴望;他们没有金钱,所以不为金钱所困;他们连原始的物质条件也不具备,所以浇灌爱情之花的只有相互的真诚和激情;他们不曾门当户对,所以摆脱了世俗的虚伪。小朱和小张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单纯的、也是浪漫的。处在当时的环境之下恋爱又必须是理智的。两人在密切的接触中学会了互相包容、互相鼓励、互相促进,从而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两人的恋情在小朱去县里巡回演讲之前暂时还未公开。为了让小朱在正式演讲英雄事迹报告之前集中精力练习,两人暂时压住心头的渴望和激情,利用各自的优势,对领导审核过的报告内容设计语速、语音和肢体语言,小朱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演讲排练。排练过程中,小张一遍一遍地对报告内容和演讲效果提出建议,小朱不厌其烦按照小张的指点进行修正,在小朱看来,小张姑娘不仅是他的第一个听众,而且是他最好的指导老师。两个初恋情人,用心血精心浇灌两人合作的第一个作品。
激情似火和局促不安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两人终于等来了县里面英雄事迹报告团的正式成立。团员的组成中,都是县里面工、农、兵各条战线涌现出来的杰出人物,只有小朱一人是下乡知青,小朱作为这次英雄事迹报告团的成员与这些英模平起平坐,享受到了极高的政治荣誉,谁都能看出来小朱面前铺展了一条锦绣前程,这位知青帅哥让山村和山村知青点的男青年羡慕的眼珠通红,让女知青和更多的女青年想入非非。
为了让小朱在报告中有更好地发挥、为了巩固小朱和小张两人这段时间取得的成果,小朱临去县里面集中报到的最后一晚,两人在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室进行了临战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这样的彩排已经进行过多次,但哪一次也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两人倾泻了满腔的热忱,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小朱作报告慷慨激昂,小张听得如醉如痴。美妙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他们已经忘掉了外面的一切,完全沉醉于两人的世界。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嘈杂,不管将来的环境如何变化,两人都觉得今后谁也离不开对方,两人的激情在彩排之后继续高涨,深深的相信用他们之间的爱可以用来代表整个世界。
播音室中的这个晚上,有一对幸福的恋人在此共同度过。
小朱随同英雄事迹报告团到各公社、各知青点做《英雄形象鼓舞我勇斗恶狼》的报告去了,小张姑娘的魂儿也像附在小朱身上一块走了。小张平时难得喜形于色,可不知怎么搞的,现在她只要一刻没见到小朱,就心中无主、坐立不安,一天没与小朱接触,这一天的茶饭就不知是啥滋味儿。小张此时相信了在文学作品和电影中热恋情人那种难分难舍的真情,体会到了相爱的人离别时心灵上所受的煎熬。小张脑子里无时无刻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小朱作报告的时候发挥正常吗?他的报告受人欢迎吗?小朱他会不会在空闲时间想起她小张?小张把姑娘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小朱,小朱发过誓非她不娶,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呢?他为什么不叫人捎个信儿回来问候一下呢?小朱会不会像小张想念他一样也想念自己呢?小张越想越焦虑,她想到才与小朱相处一个来月两人的关系就如胶似漆,是不是速度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是不是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是不是失去了一个姑娘家应有的矜持?小朱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轻浮之人?就这样,小张把一个热恋中紧紧抓住对方不放手的姑娘的心思全部想了个遍,想的神经兮兮,想的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
小张的干妈首先看出端倪,一个怀春女孩的心思和举动瞒不过一个成熟女人的眼睛。干妈告诉干爸:城里妹谈对象了。干爸被干妈的这句话吓得非同小可,马上追问干妈: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瞎猜的吧?干妈回道:这种事情不需要听别人去说,自己身边的干女儿发生了什么变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我说的保准没错,城里妹确实瞒着我们与人谈起了恋爱。干爸着急地问道:那人是谁?城里妹怎么喜欢上他的?干妈问干爸:你有没有见城里妹穿过一件粉红色衬衫?干爸回答:见过啊,前些日子她天天穿在身上。干妈再问:那这几天你看她穿过没有?干爸回答:没有。奇怪了,这是为什么?干妈告诉干爸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前些日子城里妹要穿给那人看,这几天他不在这里了。所以我猜的出来城里妹看上了谁。
干爸这时相信了城里妹谈对象的准确性已经无可置疑,干爸的神情变得非常严峻,厉声追问干妈:别再给我兜圈子了,你说的那人究竟是谁?干妈说:这么气势汹汹的做什么?那人你见过,来过我们家,你还给他治疗过被狼抓伤的肩膀。干爸倒抽一口凉气:小朱?那是知青点有名的刺头,知青偷鸡摸狗的事都是他出的鬼点子,附近村庄上的人提起他都恨不得揍他一顿。干爸皱起眉头说:我听说他家的成分还不好,唉!不是看他救过我们家干女儿的命,我是不会让他踏进我家大门的。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黏上了城里妹?干妈说:你死脑筋,那天晚上他们过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城里妹看小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干爸嚷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对得起张老师?干妈说:不光是对不起她爹,我们还对不住儿子,我对小胖子说过让他将来娶城里妹做他的老婆。干爸急的要跳起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两个人是怎么好起来的?已经好到什么程度?我们还来得及告诉张老师吗?干妈说:是我们俩干的好事。你不是说要给小朱增加营养吗,城里妹这就有了与小朱接触的理由和机会,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城里下放过来的,都是高中毕业,又都处在谈朋友的年龄阶段,小朱对城里妹有过救命之恩,我还听说了城里妹能够去公社广播站,也是小朱帮她争取到的。干爸插嘴说:增加营养是我说的,可是你还说要把我们家的鸡鸭全部斩尽杀绝呢。干妈看了干爸一眼,担忧地说:我担心这夏天衣服穿的薄,广播室里平时也只有城里妹一个人,那小朱一看就不是个斯文人,难保他不对城里妹动手动脚的。
“咣当—”
干爸手中拿着正捣药的陶瓷擂钵落到地上摔成四瓣,他人跌坐到一张竹椅子内。我们发现的太晚啦!完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老朋友?人家把女儿寄托在我们家,不就是希望我们能帮他照顾好、看护住?干爸痛苦万分,他抄起平时用来挖草药的铲子,要去找小朱算账。干妈把干爸死命拉住,叫道:你哪是他的对手?你没听说过他打架不要命?他打死你是白打,你要是打到了他,你是在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怎么说你都是去找死!再说,你没看见城里妹一天到晚丢了魂的样子?小朱这些天根本就不在山里面。干爸气急败坏的说:广播站城里妹不去了,你去把她找回来,我们好好开导。干妈说:广播站念念稿子放放唱片,不用下地干活,这又干净又轻松的工作对一个女孩有什么不好?城里妹会听你的话回来种田吗?谈恋爱这事,不要说是干女儿,就是亲生女儿我们也不能强制干涉。我看还是先告诉张老师,让张老师那个又年轻又厉害的老婆出面看看能不能管得住她。干爸点了点头:说的是,城里妹每个月的零用钱说是说张老师给的,但如果没经过他老婆同意肯定是给不出来的。事情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也只好把城里妹交还给她的爸妈。干妈说:那你还不赶快去打长途电话?干爸摇摇头:电话里说这样的事情说不清,我明天去县里走一遭,当面把来龙去脉对张老师说个明白,还要和他们好好商量事情的解决方式。事情弄大了怕影响城里妹和我们家的名声,不痛不痒又怕他们俩个藕断丝连,这事要处理的圆满,弄得不好政府会给我们扣上破坏上山下乡的帽子。城里妹的性格倔强刚烈,看看她后妈有没有制服她的办法,小朱由我和张老师来对付,这家伙是混世魔王转世,把这小子弄急了,我们家从此以后就别想过安静日子。干妈越听越害怕,她说:哎呀!让他们两个谈去吧,我们就别管了,装着不知道好啦,别去没事找事惹一身腥。干爸说:不行,这样子那就对不住张老师了,我把实话告诉他,他如果不管或管不了,我们当然也就不管也更加管不了。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公社广播站早晨不用广播,小张姑娘昨晚住家里面。一大早,天还刚蒙蒙亮,小张姑娘的干爸火急火燎的出门去了,他要赶去公社街道乘坐最早的一班长途汽车,进城去找张老师。
小张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懒觉,她已经得知县里面的英雄事迹报告团巡回报告圆满结束了,星期一上午,小朱就要回到知青点。心情不错的小张姑娘哼着歌儿起床、刷牙和洗完脸,吃早饭时发现不见了干爸,她问干妈说:我干爸怎么不来吃早饭?干妈说:不用管他了,吃你的吧。小张姑娘说:不行,我要等我干爸一块吃。干妈支支吾吾的说:不用等,你干爸今天有事一早出门去县里了。如果放在平时,小张姑娘或许也就不当回事,但处在热恋中的女人特别敏感和多疑,小张警觉的问:上县里干嘛?干爸会不会是去我家?干妈赶忙说:不是,不是,你干爸上城里买药去了。干妈转眼一想也不对,怎么能骗城里妹呢?老头子去城里找她亲爹城里妹早晚会知道的。所以又对小张说:你干爸去了县城哪次也少不了会顺便到你家去看看,老头子和你爸好久没在一起聊过天了。小张撇撇嘴不再问下去,她不想破坏掉今天的好心情,心里面正反反复复念着与小朱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