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最小说(2012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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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ZUI WRITER:黄金时代

余慧迪/文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国籍:俄国

生卒:1821.11.11-1882.02.09

主要作品:《罪与罚》《卡拉马佐夫兄弟》《白夜》《女房东》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俄国文学的卓越代表,与列夫?托尔 斯泰、屠格涅夫齐名,高尔基曾说他是“最伟大的天才” “就 艺术表现力而言,他的才华恐怕只有莎士比亚堪与媲美”。 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在一个医生家庭,早早接触到了农奴生 活,后入彼得堡军事工程学校,在校期间广泛涉猎世界文学 名著,毕业后一年专门从事文学工作。青年时因为参加了彼 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牵涉反对沙皇活动被捕,被判流放西伯 利亚。这段时期对他思想影响极大,造成了从前期空想社会 主义到后期哲学宗教思想的转折。老年的他生活窘迫,却创 作了一部又一部不朽的作品,最终因搬动柜子时血管破裂去 世。有人说“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陀思妥耶 夫斯基则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

“退职工程兵中尉、第一号犯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您 被指控参加罪恶的秘密团体,准备实施一系列包藏祸心的 阴谋计划,蓄意反对正教教会和最高当局。您要把您知道 的有关这一事件的全部情况如实向本委员会报告。”

侦讯委员会的墙壁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十字架,上 面悬吊着一个张开双臂的清痩男子一一耶稣。而在这位古 代受难者雕像的前面,坐着五位镇定自若、盛气凌人的秘 密侦讯委员会成员。他们是沙皇的宠臣和三等文官。在法 官席的红台布前方站着一个身材痩小、瞪着一双大眼睛的青年,他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侦讯委员会主席、老态龙沖的纳博科夫率先开口对 他发表了这番讲话。本来就忐忑不已的青年陀思妥耶夫斯 基更加显出一种神经质的慌张。他想起了 1846年的涅瓦大 街,一个穿斗篷、戴礼帽的奇怪男子突然在街上拦住他, 说:“请问你下一部小说的主题思想是什么? ”当时他还 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男人就是俄国解放运动的著名活动 家、彼得堡革命知识分子小组的组织者彼得拉舍夫斯基。 他更不知道这个三年后被判终身苦役的男人给他带来了数不尽的思想财富以及不可估量的磨难。

1847年春天,陀思妥耶夫斯基开始参加彼得拉舍夫斯 基组织的小组活动,该小组成员致力于为农奴制、司法和 出版自由的改革作报告,同书报检査制度和社会法庭等作 斗争。在1869年,彼得拉舍夫斯基成为了最高军事法庭的 被告。他和小组里的左翼分子们一起锒铛入狱。这是他第 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成了革命的“同路人”。

那年的四月,他被关进了位于彼得保罗要塞内的阿 列克谢三角堡。有趣的是,这本是帝俄时代专门监禁最重 要的国事犯的地方,戒备最森严,也最阴森可怕,著名的 十二月党人就曾被囚于此。对于一个社会演说家和鼎鼎大 名的作家而言,这“盛名”来得有些如狂风骤雨。陀思妥 耶夫斯基栖身的单人囚室里四周是两米多高的墙壁,门房 上还有监视孔,除了木床、木桌、椅子和洗脸盆之外便什 么也没有了。他一直居住于此,直到被秘密侦讯委员会传 讯。

在传讯过程中,在如狼似虎的侦讯委员会面前,他 大谈傅里叶主义和伟大幻想,大谈想象中的世界性群体, 这个群体的使命是为了使这个不幸的星球重新回到怡然自 乐的黄金时代。最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用一段话回答了纳 博科夫的审讯:“今天我们在自己周围所看到的一切,所 有这些虚弱不堪的妇女和嗷嗷待哺的婴儿,所有这些狂欢 无度的酒徒,荒无人烟的村镇,城市中骇人听闻的贫困和 疾病一一所有这一切,到时都将湮没在欢天喜地的赞美歌 声中,所有人都将过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限美好的幸福生 活! ”

在回答纳博科夫的过程中,五位侦讯委员会成员似乎 听得很认真,并不打断他。然而话音刚落他们便窃窃私语 起来。接下来是多尔戈鲁科夫将军、镇压过波兰革命的有 名刽子手询问。他的提问突然而又简短,并用一副令人厌 恶的鬼脸,朗读了一段在小组中曾经公开朗读过的从《士 兵的发言》中节选的文章。这段文字矛头直指最高当局。 将军气急败坏地质问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否听过这段话以 及是否知道这段话带来的严重后果。

这位高尚的作家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凛然选择了为自 己的朋友们、同志们开脱罪责、自揽责任上身,说那些足 够让人上断头台的行为都由他一人负责。愦愦不平的多尔 戈鲁科夫将军当场讽刺他为“退职的中尉先生”。陀思妥

耶夫斯基听到这个称谓时终于畏缩了一下。对从军事学校 毕业,之后一直是中尉身份的他而言,这句话严重刺伤了 他的自尊。但是他仍不卑不亢地说:“我提供不出任何掲 发他人阴谋活动的材料。至于我自己,我没什么可隐瞒 的。”

气急败坏的加加林委员听罢,顿时提出“要把刑具 加在他身上”,并命令这位作家在耶稣面前“认罪和忏 悔”。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的短暂时刻,另一位矮胖将军 大声地用甜蜜的声音说:“我真为你可惜!堂堂的诗人、 作家,怎会论落到如此田地! ”他伪装得如此动情,甚至 流下了逼真的眼泪。他随即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聊起了别林 斯基,聊起了果戈里,聊起了文学……趁着对方逐渐放松 戒备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巧妙地刺出一刀:“你们是 否准备4月20曰在贵族俱乐部大厅用匕首刺杀沙皇? ”

陀思妥耶夫斯基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我没有参与 暗杀沙皇的计划。”

委员会拿出了一份彼得堡的绘制地图和一份伪造的起 义书摆在他面前。审讯到这时几乎达到了顶点。这时,陀 思妥耶夫斯基坚定地说:“我参加过关于傅里叶主义、农 奴会改革的讨论,也听别人念过《士兵的发言》,但在刺 杀沙皇和发动起义上,我是无罪的! ”

五位委员会成员站了起来,在沙皇肖像下站成一排, 像是五头凶恶可怕的怪兽,紧紧地盯住站着的犯人,宣布 了他们的判决:“陀思妥耶夫斯基被认为是‘罪大恶极和 不能容许,必须依照军中法令给予定罪和量刑。

同年12月,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发配到西伯利亚要塞服 苦役四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狱中仍坚持捍卫自己热烈的、纯真 的、美好的空想社会主义理想,控诉和指责狱卒人员和法 官的压制人性。 “黄金时代,这是一个最让人难以置信的 幻想,但有人为它贡献出了全部的生命和力量,为它惨遭 杀戮,英勇捐躯。” 1876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如是写道。 贫困与财富,权利与压迫,奴役与自由,曾多次跳跃在陀 思妥耶夫斯基富有感召力的笔下,然而他却对采取行动望 而却步。这种“不要斗争的社会主义”,又称为“空想社 会主义”,成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光荣而辉煌的一生中, 一枚绸缎的而非锕铁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