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裳扁扁嘴,顺眉顺眼地坐好,小声问:“我爹成了丞相,太后会让他死吗?”
安阳煜眉头微展,很意外地问:“你关心他的死活?”
“他是我爹。”云雪裳幽幽地说。
“可是他从未当你是他女儿。”安阳煜冷笑着,手托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眼睛里映着她小鹿般惊吓的双眸。
半晌,云雪裳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可是他是我娘爱的男人。”
“爱?”安阳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在膝盖上轻敲着,双眸缓缓合上。
云雪裳发现他在做决定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敲打着身边的物体或是自己的膝盖。
几声鸟鸣划过了这清寂的空气,打碎了沉默,他终是睁开了眼睛,慢悠悠地说:“朕也有可能会死,你也有可能会死。”
云雪裳皱了下眉,死这个字让她讨厌,不,她可不要死!她会活着,天长地久,活成老太婆的模样,她会顶着抹了香油的白发,坐在门槛上剥花生,还会笑眯眯地喊着:老头子,你得看好小孙孙。
是的,她喜欢那样的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辇停了下来,顺儿掀开了帘子,安阳煜松开她的手,指了指外面,低声说道:“只能答应你,你娘会安全。到了,你回去吧,朕去芙美人那里。”
云雪裳把被他握得满是热汗的手摁到胸口上,目送着小辇远去,才抬步往殿外走去。
她毫无睡意,也不想面对被黄金和珠玉堆砌得俗不可耐的大殿,她想去找个清爽的地方想会儿心事……她想到了老太妃宫外的那株小兰花,坏心情去了大半。
“娘娘去哪里?“碧荷和碧叶在殿门口看到她来而复走,顿时急了。
“走走,别跟着,不然打断你们的腿。”她头也不回地摇手,大步流星地跑了。
她便是这样,喜欢的东西便会总惦着,即便不能得到手,也要亲眼看到它活得好好的才安心。
跑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到了那泛旧的宫墙外面。
这里风景是宫中最好的地方,树影重重,小泉汩汩,淡淡的轻雾在小泉上方萦绕,像坠入幻境一般。
她寻到那墨兰的地方,月光下,墨兰正在吐蕊。
墨兰是娇贵的品种,她实在想不通这娇嫩的花瓣是如何耐得这冰寒,还开得这样妖*娆?
“小兰花,你说我能不能活到八十八岁?等我八十八岁了,我的老头子还会说我美么?还是会厌烦地喊我死老太婆?”云雪裳伸出手指,轻抚着那花瓣,小声说道。
月光投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那样温柔,她的目光那样清澈,她是这样一个勇敢而渴爱的女子,又是这样一个——想爱,却不敢相信爱的女子。
你瞧她的娘亲,爱着没良心的爹,遍体鳞伤。
突然有低笑声从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
“是谁?”只见一道人影快速地从林子里闪过,云雪裳吓了一跳,惶惶问道。
林中吱嘎地一阵轻响,云雪裳再凝神看去,那人已经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