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学者哈罗德·伊尼斯说:“一种新媒介的长处,将导致一种新文明的产生。”而加拿大学者麦克卢汉认为,媒介的发展促进了人类的发展,口传形成的“耳朵的社会”构成了部落社会,文字和印刷传播的“眼睛的社会”构成了“脱部落社会”,而电子媒介则构成了地球村。
从科技的发展史来看,科学技术的每一次重大变革都会首先带来一次思想和文化的革命,使社会文化得到一次科学理性的升华,并与科学技术一起变革社会的生产方式,而后在生产方式的主导作用下,社会的性别观念与性别角色模式借助于一定科学理性的社会文化而逐渐发生变化,并形成新的性别观念与角色模式。
在前工业社会,女性被剥夺了受教育权,又被指责缺少智慧、感情用事和软弱无能。由此形成了消极、被动、柔弱、自卑的传统性别观念,而与此相对应的是留守家庭,生儿育女和相夫教子的传统型性别角色模式。
第一次科技革命使传统农业社会的生产方式改变为机器大工业的生产方式,为女性的就业创造了条件。
第二次科技革命带来了电气化和生产过程自动化,也减弱了女性的就业劣势。
进入20世纪以来,随着女性的社会参与度和地位的不断提高,女性的性别观念渐渐转向积极、主动、进取和自信,她们由坚守传统的角色模式转变为渴望实现自身价值的自立型性别角色模式。
而科技进步也对媒介技术进步产生了重大影响,从实物传播到口语传播,从书面传播到多媒体的信息高速公路上的传播,媒介的每一次发展都将人类文明推向一个新的阶段。
媒介技术的发展,扩大了加拿大女性参与媒介的广度与深度,但事实上,媒介领域的性别问题并没有随着新技术的进步而消亡,信息技术的发展带来的数字鸿沟反而又导致了新的性别问题的产生。
第一节加拿大媒介符号的过去与现在:
从男性世界到中性世界加拿大使用的主要语言为英语与法语,这两种语言并非不偏不倚,它不仅反映文化价值观,而且会对我们的观念产生重大影响,在英语语言中,很多词在能指上都有轻视、反对、削弱女性及一切与女性相关的事物,以贬低女性和女性特征。
我们使用符号定义人、物、情感、经验和其他现象,符号互动理论认为,我们命名的对象是那些从社会的角度来看比较重要的事物或事物的重要方面,从加拿大能用的语言之一——英语来看,它所使用的语言是以男性以及男性经验为标准,贬低女性,甚至抹煞女性存在的,这种现状目前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一、通用语言=男性语言?
男性通用语言指男女通用,但实际上只指称男性的单词,典型的例子有Businessman(商人)、chairman(主席)、mankind(人类)、freshman(大一新生)等,这样的表述,给人们的认识带来了混乱。研究表明,当人们听见或看到男性通用语言时,首先想到的或者想到的只是男性。在一次研究中,研究人员要求一群儿童为教科书的某些章节挑战照片,他们所指定的章节标题分别为Urban Man(城市人),Man in Politics(政治家)、Urban Life(城市生活)、Political Behavior(政治行为)。标题中存在男性通用语言时,孩子们挑选的照片几乎都是纯男性的照片,标题中不存在男性通用语言时,孩子们挑选的照片以有男有女的照片居多,标题语言塑造了他们的思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男性通用语言被当做通用语言,令男性比现实生活中的他们显得更为重要,而女性则显得更无足轻重,这就影响到我们对语言的理解、对个人身份的看法,以及对不同生活领域中女性存在的认知。像“Freshmen find it difficult to adjust to college life”.(新生发现自己难以适应大学生活)中的Freshmen,“We reached a gentlemen's agreement on how to proceed”(我们就如何做达成君子协定)中的gentlemen's agreemnt,“Master's Degree”(硕士学位)中的Master(男主人),都强调了男性的主体性和女性的从属性。
男性通用语言还有一些特别表现方式,如,在一些“男性职业”领域出现一些女性,媒介语言就很喜欢用专门的性别指称将其强调出来,如lady doctor(女医生)、woman lawyer(女律师),这种强调,亦具有性别歧视色彩。在加拿大的肥皂剧的结婚情节里,我们常常可以听到以下句子,“I now pronounce you man and wife”(我现在宣布你们成为夫妻),这个句子中的man是指一个人,而wife则以一个女人与这个男人的关系来定义她的身份。
在现今的加拿大,这种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变化,出现了像chairwoman,spoke woman等与男性并称的词,像lady doctor(女医生)、woman lawyer(女律师)之类特别突出性别的指称,被当成“聚光灯效应”,不被鼓励。但整体来看,男性通用语言仍然存在,不断强化着男性为本、女性为次的观念,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女性真实的社会地位。
二、职业语言=性别语言?
在加拿大的新闻媒体上,我们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一些例子,来证明媒介语言是怎样以不同的方式来定义男性和女性的。
在加拿大新闻媒体上,我们往往可以看到用外表或与他人的关系来定义女性,而以活动、成就或地位来定义男性。
如,对女运动员的报道往往突出其着装(“克里斯改变风格,全新酷装亮相”)、身材(“她已恢复窈窕身形,在场上顾盼生姿”)、发型(她淡金色的头发)在《体育画报》2000年6月刊登的一篇文章中,库尔尼科娃被形容为“香汗淋漓”。库尔尼科娃是体育界最有魅力的美女,但这并不是让她出现在《体育画报》上的原因,让她出现的是她精彩的球技。而对男运动员的报道则主要强调他们的运动能力(“他表现完美,投球得分”)。
同样,对职业女性和政界女性的报道也常常突出她们的外表,使读者注重她们的容貌胜于所报道的事件。如在对重要的女性人物的报道中,往往更多突出其外表,体现了以女性为“装饰品”的文化观念,这种装饰品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其外表的吸引力。
在加拿大新闻用语和日常用语中,都体现出“女性被动、男性主动”的社会观念。如在描写性行为时,用得更多的往往是“他同她做爱”、“他干了她”之类的话,这些话都暗示,在性行为中,总是男性主动而女性被动。
女性和人际关系这种文化上的关联在“小姐”(Miss)和“太太”(Mrs.)这两个表明婚姻状态的称呼语中得到了明确的体现。英语中没有类似的称呼语用以表明男性的婚姻状况,直到1987年,《纽约时报》才在当事人同意的前提下,使用“Ms.”(女士)的称呼,在加拿大,这种情形在20世纪90年代才开始发生改变。
在家庭事务上,这种差别也存在,如“Bob baby-sat his son whole his wife attende a meeting”(鲍勃太太去参加会议时,鲍勃代她临时照看儿子)中,“baby-sat”暗示着父亲在提供一项特殊服务,一项我们通常要付钱才能享受的服务,我们是否听说过哪位母亲照顾自己的独生女也被说成是“代人照看孩子”?
戴安娜·米罕在《夜晚的女性:黄金时间电视中的女性角色》一书中,分析了所有黄金时间电视刷中的女性角色及其从1950~1980年之间的某种形象的变化,得出结论:“这些好坏混合的形象所造成的印象是一种强制性的认同,它将女性置于次要的位置,把女性作为丧失了自我的形象置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位置,以依附于男性”。女性在电视中几乎总是在从事服务性职业,相反,男性却总是被表现为从事“支配性职业”。
为了呼应男主女次的社会现实,意识形态通过大众传媒,教育女性好好履行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妇女是一个弥天大谎的受害者,制造这个谎言的几个中介之一便是“大众传媒”。
三、男女有别=刻板成见?
因为符号具有抽象性,所以我们能够以常规方式思考并理解民主、自由、宗教和性别等一般概念。虽然我们在一般范畴内的思考能力具有广泛的用途,但这种能力同时也是刻板观念的源头。而且,这些刻板观念也会导致我们忽略个人的重要品质,而仅从一般特征的角度来认识它们。
在媒介传播的语言中,常常宣扬男性理性而女性感性的观念,宣扬男性是强者而女性是弱者诸如此类的观念,这往往限制了人们对他人的认识及对自己的认识。
米特莉(Millett)从“性政治”的角度批判了传媒在意识形态中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她认为:“性政治通过以下途径将两性朝着有助于男权制的方向社会化:形塑典型的性气质,‘男性一方的进取、智慧、强力和高效;而女性一方则是被动、温顺、贞德和无效’;确立性角色,将家庭事务和子女养育指派给妇女,而将绝大多数可以成就事业的领域安排给男人;把次等的、‘生物性的’地位安排给生孩子的妇女,而把高等的、‘文明的’或者‘有教养’的地位安排给男人。”
在整理思想的过程中,语言也可能推动两极化思维,即把事物看成是绝对的对立面,这种两极分化在我们的性别观念中特别明显:人天生分为男女两种生理性别,而在社会化过程中又形成男女两种性别,不符合社会观念中的男性和不符合女性特征的女性常常遭到否定。研究表明,说话坚定的女性常常被评价为傲慢、粗鲁,因为立场坚定被认为是一种男性特征;同样,语言感情色彩浓厚的男性也常被评价为懦弱、阴柔,因为语言的女性特点往往被当成一种女性特征。
语言帮我们贴上女性或男性的标签,而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具有多种品质。
研究者发现,用以指称性方面的女性词汇高达220个,而用以指称性方面的男性词汇仅22个,用于贬低男性的词汇(如vimp,bastard)远远低于贬低女性的词汇。
许多词语都暗示女性、不成熟,如baby,girlie,little darling.
或将她们与食物联系在一起:dish,feast for the eyes,good enough to eat,sugar,hot tomato,honey pic,cat,chick,pig,dog,cow,bitch。
或将她们当成所有物。在很多描写早期殖民者的小说中,常常会有类似的描述:“他们带着妻子和孩子”,这句话暗示,男人才是主导者,女人和孩子则是这些男性随身携带的财产。
-ette等小词缀也表明,女性偏离于标准形式(如suffragette主张妇女选举权的女人,majorette:军乐队女指挥)。
而称女性为“女孩们”(girls),也将女性归为未成年人,而非成年人。
在《大众传媒对妇女的象征性歼灭》中,塔什曼(G.Tuchman)通过对美国传媒中女性的象征性形象的分析,认为她们被符号化为单纯的装饰物,女性或者缺席,女性利益或者被忽略、排斥和鄙视的方式呈现出来。男人和女人已被媒介遵循用于再造传统的性别角色的文化陈规塑造出来,男性通常被表现为占优势的、活跃的、积极进取的和有权威的;女性通常被表现为次要的、被动的、唯命是从的和边缘性的。在塑造性别的过程中,媒介权力肯定了性别角色的自然特性的社会的不平等,而女性由大众传媒通过忽略、谴责或贬低而被“象征性地歼灭”。
女性主义者认为,媒体上的女性形象是一种刻板印象下的产物,这正是大众媒体的内容一直以一套敌视女性的模式运作的表现。媒体没有如实和充分地反映女性生活和经验的各种面貌,却一直在将女性复制为性感尤物或“贤妻良母”、“女强人”等类型化女性形象,缺乏独立意志和独立人格的传统角色。这些形象在各种媒体中反复被刻板印象化、被琐细化,甚至被边际化,若干主流社会对女性的流行偏见、神话与意识形态,也一直主导女性议题在媒体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