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裴风浑身上下被扎了不少利箭,无锋剑挡在胸前,要害处倒是无恙。只是,血流得厉害。整个人,都被染红了一般。
“风!”棠梨望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终是忍不住大叫,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我……没事。”叶裴风挤出一个笑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过去,朝着棠梨靠近。
棠梨连连摇头,只觉自己仿若被万箭穿心,泪水止不住留下来:“你怎么这么傻,不好好爱惜自己。”
叶裴风终于走到牢房前,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风!”
“没,没事。”叶裴风极力支撑着身子,慢慢爬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抓住棠梨的手,把钥匙塞过去。
棠梨握着他的手,捧着钥匙,泣不成声。拿着钥匙将牢房门打开,跑过去,蹲在叶裴风身边,将他抱入怀中。
“你怎么样了?我给你处理下伤口。”她急急地说着。
叶裴风靠在她怀里,露出满足的笑容:“你快……逃出去,他们可能,动了杀机。我……我可能没有办法送你出城了。”
“不,我不会离开你的!”棠梨坚决摇头,哭着道,“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回北辰山,一起去看竹海,你都忘了吗?我不准你这样!”
“我……”叶裴风忽而语塞,他想来不善言语,如今被棠梨这么一说,心里越发愧疚起来。
“不可以,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也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棠梨紧紧抱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啪,啪。”
长廊尽头,忽而想起清脆的鼓掌声。
棠梨抬头望过去,就见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她警惕地问道。
“回七公主,这位是国师大人。”旁边的万方泽恭敬地回答一句。
棠梨瞟了他一眼,皱眉:“万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方泽面露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开口说。
“我的小公主,很意外么?”蒙面的国师笑着道,“唐丞相中风,一病不起,朝堂上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皇上自然要提拔一位得力的住手了。至于万统领,公主无需如此意外。”
“什么意思?”棠梨只觉,眼前此人,十分让人厌恶,连笑容里,都带着阴森森的鬼气。
“皇上将公主和栖霞郡主关在一处,乃是下官的计策。”国师解释道。
“计策?”棠梨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皇上是让你们在暗处监视我们两。”
“聪明!”国师打了个响指,称赞道,“不愧是君锦的女儿,厉害。”
听到他这话,棠梨身子微微一颤:“你说什么?君锦?”
“当然。”那国师凑上前一步,俯身瞧着棠梨和叶裴风,眸中全是闪烁的笑意,“公主很意外吧,所以皇上如今不杀你,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当年叶家衰落,满门被流放,可都是拜君家所赐。”他继续炫耀道,“一个君梓言,一个君棠梨,你们兄妹二人,倒是命好,前后相继得到皇后娘娘的照顾。”
“你,你胡说!”棠梨脸色发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她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叶裴风,带着询问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叶裴风那里得到答案。
叶裴风身子虚弱,眼神有几分迷离,说话困难,只咬牙摇了摇头。
棠梨拧着眉,猛然抬头,对那国师道:“先救他!快!”
“凭什么?”国师却是丢来一个嘲讽的眼神。
“他是晋轩四皇子,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崇瑞王!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凭你一个外姓人,担当得起?”棠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凌厉地说道。
“国师,王爷受伤不轻。”万方泽也从旁劝说。
“哼!”国师不悦,拂袖转身,吩咐道,“将公主送回去,好生看着。王爷送回紫宸殿,迅速传太医。”
片刻,他突然又改口,带着诡异的笑意道:“哦,不,王爷伤得这么重,如今世间,怕只有莫弘轩能够医治了。”
棠梨听得他这番话,双手又是一抖。
万方泽不敢耽误片刻,立刻命人将叶裴风小心抬到了准备好的软榻上,送了出去。他亲自盯着人,将棠梨又关回了牢房内。
棠梨怔怔望着他们,喃喃开口:“原来,你们早就猜到一切了,是故意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公主。”王方泽抱拳,“恕属下多嘴,这一切,若是没有皇上默许,即便那国师再厉害,也不敢擅作主张。”
这一句话,瞬间将棠梨原本就残破的希望击得粉碎。
“公主保重。”万方泽叹口气,叮嘱一句,转身要走。
“万统领!”棠梨突然跪在地上,叫住他。
“公主万万不可。”万方泽回头一见,立刻上前要将她扶起来。
“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万统领还如此待我,棠梨万分感激。”棠梨仔细道,“足以见得,万统领是个可以相信之人。如今,除了万统领,棠梨也找不到任何能够托付的人了。”
“公主请吩咐。”万方泽知道她心意坚定,也不多废话。
棠梨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虔诚道:“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王爷。我知道,你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
“公主,你……”万方泽怎么都没想到,棠梨回说出这番话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去看他的玉佩。”棠梨解释道,“我曾经派无霜调查过。”
万方泽明白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承诺道:“公主放心,傅家于我有恩,我一定会保护好王爷的。”
“嗯。”
得到他的允诺,棠梨这才安心些,目送他离去。
次日清晨,整个临安城突然沸沸扬扬地闹腾开了。换做往日,这么早的时辰,不少人还在蒙头大睡。今日,茶楼酒肆却都早早开张,不少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个崇瑞王去劫狱了。”
“哎呀呀,不会吧?劫谁啊?”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能蛊惑人心的七公主啊。”
“他们不是兄妹吗?”
“是兄妹啊,我看这事儿多半都怪那七公主,使了什么勾魂的法子,把崇瑞王的魂儿给勾去了。”
“哎,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啊。听说跟七公主关在一起的那个栖霞郡主,可是个会用蛊毒的人。”
“是吗?这么厉害?”
“那可不,否则怎么将她们两个小姑娘关在天牢里。天牢是什么地方?一般的囚犯,可还进不去呢。”
“照你这么一说来,那崇瑞王岂不是麻烦了。”
“谁知道,许活不长了吧。”
“听我那在天牢里打杂的兄弟说,那崇瑞王昨夜被天牢的机关伤得不轻,指不定命都没了。”
一桌一桌的人,边喝茶边聊天,谈论的话题,三句不出崇瑞王劫狱,七公主被抓的事情。就连那些在皎月楼里谈论风雅的书生秀才们,也都聚集过来,开始八卦不休。
醉仙斋的说书先生,今日也不说书了,整个客栈里,都在谈论这事儿。人们说起崇瑞王劫狱,自然而然说道七公主,又说起长宁的事情,说起越王。
其中有一桌上,全是读书人模样的人。一个白衣书生,眉头紧皱。
“哎,我说阮汲兄,你今日是怎么了?”旁边一个紫衫书生举杯问道,“喝酒也喝不尽兴,聊天也不开心,莫非,对昨儿发生的大事有什么独特的高见?”
那被称为阮汲的一杯杯给自己灌着闷酒,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汪兄有所不知,在下只是对他们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感到烦心罢了。”
“呵呵,阮兄这是尚未入朝,已然对朝中大事忧愁于心了啊。”另一位白衣公子调侃道,起身给他倒酒。
“李公子又在笑话我了。”阮汲摆手道,“这七公主被他们说得如此不堪,实在是令人心痛。”
同桌的人倒是都笑了,连问道:“怎么,阮汲兄莫非与七公主认识?他们说的,可都是有凭有据的,阮兄这一言,难道亲眼见过七公主不成?”
“那倒没有。”阮汲显出几分醉意,晃晃悠悠道,“七公主的大名,晋轩人谁没听说过?可是,如我等凡夫俗子,怎么会见过她呢?对吧?”
他忽而打了一个饱嗝儿,喷出一口酒味来,众人又是一阵笑意。
却听旁桌的几个纨绔子弟了得正起劲:“那可不,我爹昨晚可是在天牢值班,看得真真儿的。”
“你们不知道,那崇瑞王整个就是一血人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简直就是万箭穿心,只剩一口气了。”
“这么厉害?”
“那可不,也不想想,天牢是什么地方?不过话说回来,那国师出手,当真狠了点。”
“皇上这是抄了唐家,废了丞相,立了国师,开了大刀啊。”
“这唐皇后去世之后,唐家倒是一路不顺。也不知太子最后会怎么样,会不会被废啊?”
“瞎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