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弈仙居悄然退出的时候,拓跋珪誉依旧木讷,眼神呆滞。
“你怎么像丢了魂儿似的?”叶棠梨拉住他的胳膊,担忧地伸手在他面前晃悠,“徒弟?没事吧?”
拓跋珪誉却独自傻笑,像是看到什么美景,两眼盯着远方出神。
棠梨瘪嘴,没好气掐了他一把。拓跋珪誉吃痛,猛叫一声,清醒过来。刹那间满脸通红,片刻后又流露失落。
“哟,春心萌动了?”叶棠梨敲了敲他的胸口,“那仙女漂亮吧?”
“嗯嗯。”拓跋珪誉连连点头,片刻后又窘迫道,“小师父你瞎说什么呢!”
叶棠梨不禁好笑,迈步往青竹县最有名的酒坊而去,拓跋珪誉赶紧追上去。
两人走了约半盏茶功夫,便来到车水马龙的青竹巷。两边顺次开了不少茶楼酒肆,街上弥漫着浓浓的酒香。清淡的茶味漂浮于佳酿之中,似有若无。
巷子最深处,传来阵阵浓郁的米酒香,吸入鼻中,丝丝清爽冰凉之感顿时袭遍全身。
叶棠梨信步钻进巷子,走到尽头,便看到杏帘上写着三个大字:青竹酒。
青竹县有上等的青竹生长,当地人用破土不久的竹笋来酿米酒,使得原本烈辣的酒味显得浓郁而甘醇,清凉舒爽。
而所有酒家,又以这青竹巷内的张氏酒坊最为有名。
据说张氏酿酒,选材极为讲究。酿制秘方独特,酿制过程无人知晓。除了味美甘醇外,还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能。因此,无论青竹县人还是外来过客,都会到酒坊品上一杯。
两人走到门口,里面早已人满为患。正台上有个说书的小老头儿,一身灰色长衫,神采飞扬地讲着前朝关中首富陆询澜发家致富的故事。
他唾沫飞溅,正讲在兴头上。下面的酒客也听得起劲,时不时附和几声。
“两位客官,喝酒还是吃饭?”店小二见到叶棠梨两人,赶紧笑脸迎上。
“当然是喝酒了,一定是青竹酒。”
叶棠梨豪迈回答,示意他找个座位。
小二便领着两人,上了三楼。空位所剩无几,叶棠梨选了个靠窗的,拉拓跋珪誉相对而坐。
酒楼上下共四层,每层中空,围绕中央的说书台建成四面回廊。由下往上,逐层变窄。到顶层,便只剩四面各置一间雅间,专供贵客使用。
如此设计,使每一层都能很好地看到中央的说书台。
那说书老者,是当地有名的老秀才。因为屡试不中,潦倒之下到酒馆说书为生。
日子长了,倒还说出几番名堂来,故事精彩绝伦,引来不少酒客。
“话说那陆询澜得了《商经密传》后,胸中宛如装进天下智囊。凡人俗物在他眼中,不过是枚小小棋子。”老秀才惊堂木一拍,朗声道,“陆庄主靠丝绸生意起家,凭借《商经密传》上的妙计,不过五年,便成为一方首富。”
他还欲再说,人群却是嘈杂起来,纷纷叫板。
“哎,酸秀才,你怎的不说说那《经商密传》里都有些什么内容?好歹让咱们也学学怎么赚钱啊。”
一个尖下巴的壮年男子叫唤道:“尽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喝酒吃肉来得痛快。”
周围的人跟着附和,旁边有个须发花白的老伯,颤巍巍抖抖手,示意众人静下来。
“莫说这秀才,就连老夫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那《经商密传》。十几年前,我听人说,归元山庄在一夜之间被人洗劫一空。陆庄主孑然一身,惨死在病榻上。整个山庄化为乌有,千金散尽,成为至今尚未解开的谜团。”他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
“我也听人提起过,江湖传言是琳琅四公子所为。不过十五年前,琳琅阁突然消失,那四公子也没了踪迹,《经商密传》便随之失踪了。”尖下巴的壮年补充道。
在座之人无不面露向往之色,倘若有朝一日得到这本书,说不定便可平步青云,一夜暴富。
叶棠梨坐在椅子上晃悠小腿,忍不住哼起小曲儿。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拓跋珪誉却对此事十分在意,“倘若是真的,那我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那本书,献给父王。”
看到他严肃认真的神色,叶棠梨不禁摆手宽慰:“这种江湖传言,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徒儿你可千万别当真,否则搭上性命可不值了。”
岂料拓跋珪誉不以为然地摇头,定定道:“世上若真有这样神奇的书,即便搭上性命,我也不惜一试。”
棠梨微微吃惊,片刻后抿嘴,暗自嘀咕:真是愚蠢的外邦人!
不久,小二便将酒菜送上来。
放下青竹酒,他搓了搓手笑盈盈道:“两位客观,这点儿小菜是对面那位姑娘所赠,请慢用。”
说罢,他退了下去。
叶棠梨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却见莫尹与那蒙面琴仙,正在对自己点头招呼。
她赶紧起身,拱手道谢。
拓跋珪誉看到那抹月白,两眼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瞧你这样子,没出息。”叶棠梨回身坐下,嘲讽道,“你们外邦人不是向来豪爽直接吗?你那么喜欢人家,却连人家名字都还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却见拓跋珪誉拍案而起,浑身透着豪气,大步朝对面走去。
叶棠梨捏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眨巴眼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不是吧,这傻小子,我不过随口说说,刺激刺激他罢了,还当真了!
她在心里暗自叫苦,按照那位琴仙的性子,必会对他这般鲁莽粗俗的行为十分不屑吧?如此一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拓跋珪誉大步走到蒙面女子跟前,拱手行礼,开门见山:“这位姑娘,在下拓跋珪誉,可否告知芳名?”
琴仙一动不动,似不愿搭理。
坐在对面的莫尹刚准备开口轰人,拓跋珪誉却又重复道:“姑娘,在下拓跋珪誉,请告知芳名。”
见他固执地站在那里,叶棠梨恨不得上前一步敲他一棒槌,哪儿有这样追女孩儿的!简直是愚蠢!
尹莫不耐烦地吼道:“你神经病啊!”
话音刚落,却是听那蒙面女子幽幽道:“莫涟辞。”
几人皆愣在当场,莫尹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这位超凡脱俗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