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口气甚大,叶棠梨不禁上前搭讪:“看这位公子的气质,必是文采非凡了?”
那白面书生甚是倨傲,毫不谦虚:“那是自然,今日我定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叶棠梨拱手,虚心道:“在下姓叶,单名一个离字。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可否交个朋友?”
书生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警觉:“你姓叶?不会跟叶家有什么瓜葛吧?”
“叶家?”叶棠梨愣了愣,猛然明白他说的是皇族叶氏,慌忙摆手,“怎么可能,在下不过普通草民,温扬人士,非临安士子。”
“哦,那就好,我叫莫尹。”男子松口气,忽而转动眼珠,“你这么巴结我,是不是没有请柬啊?”
叶棠梨讪笑:“莫公子果真神人也。”
她拉了拉旁边发呆的拓跋珪誉,解释道:“这是我表弟,我们自温扬城南下,想游历一番,恰好遇上弈仙居广邀各路才子。在下虽然浅薄,却想一睹江南第一才子的风采。”
“看公子举止不凡,想必文采出众。”她顿了顿,极力讨好道,“若在下能够亲眼目睹莫公子夺冠,定是人生一大快事。待他日返回温扬,也有可谈之资。如此佳话,倘若错过,实在可惜!”
说着,她还微微掩面,擦拭眼角,一副扼腕痛心的表情。
“罢了罢了。”莫尹摆出十分大肚的模样,“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你好好一个男儿,怎如此矫情。随我进去便是,记住,要守规矩。”
“那是自然,多谢莫兄。”叶棠梨立刻堆笑,拉着拓跋珪誉,紧跟在莫尹身后。
拓跋珪誉奇怪地打量两人,不禁摇头,暗自嘀咕:真是奇怪的中原人!
走到门口,莫尹从怀里掏出一本红色请柬,递上去,神色依旧高傲。
“哟,原来是莫公子,小的有礼了。”那小厮赶紧鞠躬行礼,“您请!”
说罢便在前面带路,领莫尹等人往宅内走去。
叶棠梨不禁微惊,也不知这莫伊是什么人,看那小厮谄媚的样子,像是见到了极珍贵的宝贝似的。
穿过前院,青石板铺就的大路直通客房。那小厮却领着三人绕过客房,拐入后面的花园。尚未走到,便可遥遥望见凌空而立的精致楼阁。树梢之巅,隐约可见弈仙楼三个大字。
“莫公子,您请!”小厮侧开身,恭敬地让路。
三人顺次走了进去,他便转身返回前门。
穿过月形石门,入眼便是满园桂花,香味扑鼻。最外圈是金桂,在阳光下灿烂耀眼。里面是银桂,白色花瓣中心隐约透出金色花蕊。最里面,以金边相绕,银花相拥,形成个菱花形。
弈仙楼便伫立于菱花花心位置,四条小路以碧色鹅卵石铺就,恰似将菱花分出四片花瓣。
这满地桂花,占地方圆约有六七十丈。入口狭窄,进门后豁然开朗,设计极为精致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叶棠梨瞪大眼,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桂花。更令人惊奇的是,桂花本应十里飘香,此处却仅能在进入园子后,距弈仙楼二十丈内闻到。
拓跋珪誉跟在她身后,不禁感叹:“这是什么花,如此迷人?”
不待叶棠梨回答,莫尹先一步开口:“此处乃弈仙楼闻名江南的桂花园,弈仙居主锦池闲酷爱栽种桂花树。满园桂花,全是他亲手所种。每逢金秋花季,便会有不少风流士子慕名前来拜访。”
“不过呢。”他略微停顿,脸上露出傲慢自信的笑容,“类如尔等凡夫俗子,怕是来了也不能领会弈仙桂花的妙处。”
拓跋珪誉面露不悦之色,叶棠梨赶紧阻拦。
“是,我们都是托莫公子的福,方才有机会一睹这弈仙桂花园的绝妙景色。”她笑着恭维,只是隐约闻出这淡雅的桂花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孤冷的味道。
三人行至弈仙楼,已有不少年轻男子等在那里。众人互相问候,时不时吟诵几句,切磋文采。
叶棠梨立马认出慕雅阳,他身材颀长,正与几个少年公子谈笑风生。
莫尹不觉冷哼一声,似乎对这个慕三公子极为不满。
过了半盏茶功夫,楼上飘然而来个年长老者。须发斑白,却鹤发童颜,神采奕奕,正是弈仙居主锦池闲。
“欢迎诸位!”他拱手高声招呼,“江南各少年杰俊今日聚集此处,实乃老夫荣幸!”
众人纷纷回礼,对他寒暄几句。
慕雅阳走到老者面前,颔首行礼,恭敬道:“居主今年秋宴,雅阳特意备了份薄礼,还望居主莫要嫌弃。”
说着拍了拍双手,便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双手捧着个三尺长左右的锦盒,走了上来。
锦池闲蹙眉,客气道:“三公子即来便可,何须备上如此重礼?”
“无妨。居主不如打开看看,让各位同仁共同鉴赏一二。”慕雅阳打着哑谜,神色悠然。
锦池闲略微沉吟片刻,伸手揭开锦盖,里面放着一副卷轴。他轻轻取出,握住卷轴一边。旁边的仆人上前,双手握住卷轴另一头,小心翼翼将其展开。
一副偌大的云烟山水图立马映入眼帘,众人皆唏嘘不已。
叶棠梨蹭身望去,却见画上小桥流水,山雾云绕。山间松林密布,半腰隐约露出一角翘檐。笔墨浓淡有致,栩栩如生,实属上品。
“三公子费心了。”锦池闲嘴角微微抽动,却依旧面不改色,“前朝水墨大师吴皓远的真迹,也能被你寻得,确实难得。”
慕雅阳谦虚淡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雅阳也是偶然得之,想到居主喜欢吴大师的画作,便带来相送。”
锦池闲也不推辞,命人收好画卷,放回锦盒内。
周围不少年轻士子,满眼羡慕。纷纷议论,慕三公子出手大方,果然名不虚传。只这吴皓远一副画作,便可敌得上江南六郡半年多的所有收入。
众人正议论着,突然有一人眉头紧蹙,惨叫一声,捏住喉咙,十分痛苦,扑通倒在地上。
“永言,你怎么了!”那人旁边的同伴惊慌失措,赶紧伸手去拉他。
双手刚伸出去,立马又缩了回来。右手捏住自己的喉咙,左手拼命抓住旁边的人,痛苦道:“救……救救我……”
不出十息,除了锦池闲和慕雅阳外,在场文士皆面露痛苦之色,感觉喉咙干哑难受,呼吸困难。肚子也隐隐作痛,浑身乏力,瘫软在地。
东斜西倒的人群外,却安然无恙地站着三个少年男子。
前面的莫尹神色自若,丝毫不在意此事。他身后的两人,却满脸疑惑不解。
慕雅阳犀利的目光立刻往这边投来,盯着莫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