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小城本就不大,四四方方的典型布局,连道路都是中规中矩的东西交叉,南北纵横。旁边延伸出来的,都是狭窄的小巷子。
这里的人习惯把东西走向的小道称作条,南北走向的,才唤作路。能够称之为街的,都是些相对繁华热闹的宽阔大道。
叶棠梨和叶裴风跟着永严出了县衙大门,唤上无霜一并前往闵瑞王在长宁的别院。
从县衙大门出来,便是一条宽敞的大街,不过行人并不多,此处并非长宁繁华的闹市区。要一路往东走,在靠近绮粹城方向的南北大道上,方才能看到热闹景象。
四人沿着西大街拐入东二条,进入狭窄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清幽。冬季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将两边房顶上的白雪照得有些发亮。
“永侍卫。”叶棠梨忍不住放慢脚步,左右打量,有些好奇,“大皇兄为何会在长宁购置别院?”
永严走在前面带路,却不回头,径直答道:“回公主,此处的别院,其实是王爷特意为属下购置的。”
“为你?”叶棠梨又是吃了一惊,颇为不解。她此前也听说过,大皇子叶裴楠身边,一直跟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侍卫。武功高强,却年纪轻轻,武功套路十分奇怪。
而且,叶裴楠虽然深陷青楼风波,却曾经被传闻喜好男色,起因便是整日与永严呆在一处。就连沐浴更衣,两人都不分彼此。是以,若非有青翠楼的虞舫姑娘在,只怕天下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闵瑞王,是个断袖之徒。
不过有了虞舫的存在,闵瑞王到底是个什么喜好,倒是说不准了。因此有人又认为,他应该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感觉到叶棠梨这般吃惊,永严皱了皱眉,赶紧解释:“公主,你别误会,我和王爷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额,那是哪样?”
“永严本是长宁人士,三岁的时候没了爹娘,幸而得到长宁一户人家收养。养父外出经商赚钱,不想却在一次南下送货的途中,被劫匪残害。娘带着我南下,想要找到爹的尸首。只可惜,刚出长宁不久,我们便被强盗抢劫了。”
他脸上蒙了一层忧郁,眉头紧锁,再度回忆起儿时的那些事,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仍旧不可避免。
叶棠梨忽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自幼没有父母疼爱,她很能明白永严的心境。自己也是从小没有爹娘,除了师父和师弟,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自己这般去问他,等同于揭开他的伤疤。所以她心中,微微有些歉意。
“后来我和娘流落到临安,被人欺负,是王爷出手救了我们。”永严语气依旧淡漠沉稳,“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王爷。如今我娘岁数大了,王爷本想将她安置在临安,但娘亲却想回长宁来,毕竟这里是故乡。”
“原来是这样。”不待他说完,叶棠梨了然点点头,“这次你回来,莫不是专门探亲的?”
永严虽然是叶裴楠的贴身侍卫,但凭他那点儿收入,哪有能力在长宁买一座像样的宅子?叶裴楠既然当初肯出手相救,又与他关系如此要好,如今花钱安置他娘亲,也不是什么怪事。
“正是,公主果然聪慧。”永严夸赞一句,“以前就听王爷提起过,七公主有胆有识,是难得的女中豪杰。当日公主孤身前往大庆殿,一身正气,却是让我等男儿都自愧不如。”
他最后停在巷子里一幢古朴民宅前,朱红大门紧闭,门前种了两棵柳树。如今光秃秃的,只剩下柳枝和上面的残雪。
“到了。”永严回身对叶棠梨微微行礼,又返回去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随着声响,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俊俏姑娘映入眼帘。
“公子,你回来啦!”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轻快地跨出门,上前迎接。看到他身后的三人,好奇地打量片刻,眸子最后却是落在叶棠梨身上。她不禁在心头暗想,这个姑娘,长得倒是好看。
“这三位,是我的客人。”永严朝她介绍道,“他们最近要在长宁办点事,暂时留宿在此,寒樱你好生伺候。”
小丫鬟敛眉颔首,恭敬对着三人行礼:“三位贵客请。”
“别走别走!”
叶棠梨刚刚准备走进去,背后却被人一把抓住。她猛一回头,便对上高故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
“高爷爷?”她怔了怔,有些疑惑。
高故却是一把将她从叶裴风身边拉开,神神秘秘地左右望了望,拽着她跑到门外的柳树下,仔细叮嘱道:“小瓷娃娃,你当真要住在这里?”
叶棠梨一听,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行吗?这是我大哥的别院。”
“老头子我说别让你住福宁客栈,也没说要你来这里啊!”高故却是皱着眉,苦着一张脸,不满道,“不行不行,你们要住这里,那我也要!”
叶棠梨顿觉更是奇怪,上下打量他,左思右想,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小瓷娃娃,你嫌弃老人家我了?”高故看到她的表情,露出一脸委屈,“那方家老太婆说,我没能救出她二儿子,生生要把老头子撵出来。我这不没地方去了,所以才来求你的。”
“可这地方,也不是我的啊。”叶棠梨压低声音,与他商议,“我们也是暂住,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离开的。”
“那我就跟着你离开!”高故却露出十分的孩子气,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都叫我爷爷了,难道我还会抛下你这个孙女儿?”
“额。”叶棠梨顿时露出几分窘迫,“可是爷爷,这是人家的宅子。”
“那又怎么样!”高故却是放开声音,拽着她返回门口,大大咧咧拉着她往里走,“我们是一路的,自然都是贵客,当然老爷子我也可以住在这里了,是吧?孙女?”
听到他叫叶棠梨孙女,众人皆是一愣。永严更是带着几分敌意,仔细打量高故。
当今皇上的父亲,早在多年前便病故了。叶棠梨乃晋轩七公主,何来一个突然出现的爷爷?
“咳咳。”叶裴风有几分尴尬地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先一步跟上去,“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无霜亦沉默,跟了上去。
寒樱待永严走进去后,方才跟着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