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夜未眠,他照旧准点起床,洗漱,上班。自从许唯星搬走后,房子里再也没有过半点生气,他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说来也是讽刺,许唯星搬走的第二天,他们的婚纱照如约送到了府上,拆开牛皮纸、露出婚纱照里她明媚动人的笑容,那一刻,房子里的清冷几乎要将他溺毙。
出于某种鸵鸟心态,他还是把婚纱照挂在了客厅墙上预留出的位置——当这一切糟糕的事情还未发生时,他还和他的卓太太兴致勃勃地规划过这批婚纱照放在哪些位置最好。是挂在客厅沙发的正上方,还是干脆再把婚纱照的规格放大,直接用来做卧室的背景墙?
如今客厅沙发的正上方、还是卧室的背景墙上,都是他们的合照,曼妙的婚纱,飞扬的头纱,她在笑,他在看……但实际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这些天来已养成了习惯,出门前看看照片中的卓太太,她在照片中起码还能对他笑,这是帮助卓然渡过这新的一天的唯一动力。
卓然换鞋出门,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孙魏娟。
孙魏娟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卓然本能地有些闪避她的目光:“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这个。”孙魏娟说着递给他一个红本。
卓然低头一看,是他的结婚证。卓然再无需抬头,已经能猜到孙魏娟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他的母亲,习惯以为他好的名义,左右他的人生……
“你没听医生说吗?她以后就算再怀也会习惯性流产,你娶一个不能生的老婆回来干嘛?她现在自己走了,岂不是正好?你还死缠烂打地求她回来干什么?”
卓然却不肯正面回答,只问:“是她让你把结婚证转交给我的?”
孙魏娟点头。
卓然绷着脸笑了,那笑容,仿佛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带着股不顾一切的意味,可他终究还是竭尽全力压抑着,不想和母亲争吵,只说:“这事你别管。”
说完就要绕过孙魏娟,独自离开。
孙魏娟看着他那样子,像是愤慨,又像是心疼:“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跟你离婚了,就你还死心眼认定非她不可,儿子,你醒醒吧!”
“……”
火山的滚烫岩浆在经历了短暂的宁静过后,终于,爆发——
“你抚养我长大,我这些年还你的还不够吗?你能不能不要再干涉我的人生!”
孙魏娟的脸顿时僵硬到几乎扭曲。
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伤心,孙魏娟的语气颤抖着:“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卓然笑了。
笑得那么讽刺。
随即笑容撤得一丝不剩,一脸冷然地直接走了。
孙魏娟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走廊里不再有卓然的脚步声,便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可孙魏娟矗立在这一片安静之中,耳边却蓦地回荡起那锥心刺骨的声音——
我这些年还你的还不够吗?
还不够吗?
不够吗???
如血管爆裂一般的痛顿时席卷太阳穴,孙魏娟来不及痛呼半声,就已失足昏倒在地。
许唯星两点如期到达民政局,在等候区一坐就是一下午。并没有等到卓然。
打他电话,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