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瑞早已将飞机调整为自动导航模式,他侧身而坐,看着司微语的睡颜,恬静而安详,偶尔嘴角会稍稍翘起,似在做一个好梦。从来没有人在落入敌人手里之后,还能在对方的面前睡得如此安稳的,一向麻木不仁的尤瑞头一次对自己嗜血的手段产生了怀疑,他始终不懂,到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司微语产生了“他是好人”的错觉?
尤瑞笑着摇了摇头,他起身走到乘客舱去拿了一块毯子过来,小心地给司微语盖上了,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向前进的方向,看着星辰遍布,星星点点,全然没有那种人间烟火的气息。
不知何时,跟在这架战机后面的一百多架飞机改变了航线,飞向了其他的方向。尤瑞驾驶的这家飞机在夏威夷西南方临海的一处别墅边的停机坪上降落,轻微的震动并没有惊醒司微语,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继续睡着,手从毯子下冒出了几根指尖,暴露在空气中,似无安全感,又往里缩了缩。
尤瑞看着她这小动作有些好笑,他操纵飞机在停机坪上缓慢地滑行,多滑行了一圈,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轻轻的耸动,如摇篮一般。
洛夕驾着车从夏威夷的另一个方向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尤瑞小心地抱着司微语从飞机上下来的场景,他双手托着,如托起的是一个世界的珍贵,他才要下舷梯,司微语挣扎了一下,似醒了过来,她抬手便撑在尤瑞的肩上,身子借力要往外跳去,却被尤瑞的双臂钳制住了。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松手缓缓地放下她。他们在机舱门口,说起来有些危险,一个不慎,极容易从上面掉下来。司微语扶着舷梯下来,走到中间时,看到站在停机坪上望过来的洛夕,目光只平缓地滑过,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下了飞机,司微语这一次没有先行离开,等到尤瑞走过来了,她才开口问道:“准备,怎么处置我?”
夏威夷的海风吹过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尤瑞的胳膊上竟然搭着一块毯子,正是司微语睡觉时盖的那个,他抖开毯子,披在司微语的身上,走在前头,道:“进去吧,外面冷!”
司微语扯了扯毯子边缘,将自己裹紧,抬步走在尤瑞的后面,待到了门口时,尤瑞却顿了顿脚步,偏头对身后道:“你留下!”语气生冷,毫不留情。
司微语同时侧目往身后瞟了一眼,无一例外地看到洛夕面色怨毒,双眸含恨,司微语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将尤瑞往旁边一挤,自己先进去了。
这在银狮来说,极不礼貌,洛夕的满腔怨愤,此刻也被惊得一扫而光,她看了一眼兀自进屋的司微语,洛夕抬起头来,却见尤瑞同样望着司微语,只是脸上含着笑,不是他平日里惯了的笑意,带着嘲讽、冷漠和无情之色,是真正意义上的笑,连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
许是觉察到了洛夕的关注,尤瑞脸色沉了下来,厉目扫过,道:“聋了吗?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来这里,滚!”
一个无情的“滚”字,击碎了洛夕所有的旖旎和梦想,她原本也知道在尤瑞眼里,她不算什么,充其量只是他的一个杰出手下,还不得不排在十鹰的后面。只是,她的确很出色,身手出色之外,也是个出色的女人。她把自己的初夜贡献给了他,费尽心机帮他对付司微语,她原以为尤瑞是想要司微语死,却绝没有想到,尤瑞和徐默尘一样,是想得到司微语。
尤瑞是什么人?洛夕跟了他半年,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却绝对知道尤瑞从来不会把任何女人看在眼里,唯有她洛夕是个例外,只要她在,他的床上从来不会有她的缺席。
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要他命的女人,将她无情地赶走?
“你走吧!”红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洛夕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侧身准备从他身边离开,却被红鹰一把拉进怀里,只得他道:“没了他,不是还有我吗?”说完,他抱着她往旁边一滚,墙角边的青草地上便传来压抑的声音。
司微语进了厨房,里面从来没有开过火,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她拉开冰箱柜门,各种食材将冰箱塞得满满的。司微语没有那种动手为自己做一顿饭的心情,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抬眸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尤瑞。
尤瑞笑了一下,他径直走到临窗的烤炉旁边,拿起灶台上的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拉开烤箱的门。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餐厅,司微语身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起身,等着尤瑞将一盘披萨端了过来,放到她的面前。
餐盘和刀叉都是干干净净地摆放在桌子上的,司微语毫不客气地拿起刀叉便切下一大块披萨,放到自己盘子上,如若不是现烤的披萨很烫,尤瑞毫不怀疑她会直接拿起来啃烧饼一样地啃。
尤瑞自己并没有马上就过来吃,他打开冰箱拿出几个新鲜水果,然后剁了剁,扔到榨汁机里。设备开动,只听到噗噗噗的声音响过一阵后便停了下来,尤瑞用玻璃杯倒了两杯果汁,一杯放到司微语手边,一杯自己喝起来。
司微语吃了半个披萨,喝了大半杯果子,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便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尤瑞,“我睡哪?”
她再问出这句话时,尤瑞丝毫不感到惊讶了,只是这一次,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是第一次,尤瑞真正想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
“你在我这里,还能睡得着,让我很惊讶。”尤瑞直言道。
司微语没有说话,她直直地看着尤瑞,两年过去,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变,温润的眉眼,清澄的双目,白皙的肌肤,优美的脖颈,一如她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