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徐默尘对史岩的评价,司微语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整个人也显得轻松一些,她点了点头,道:“或许,你可以帮我告诉他。”
司微语的性子,其实有些怪癖,她喜欢的人,她会非常上心,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懒得留意。儿时的这些同伴,如若不是与洛川之间的旧怨太深,只怕,她是连洛川都不认得了的。对于史岩,儿时的那些记忆已经远去,司微语素来冷清冷意,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我听说他的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不知道政审的人会怎么调查你在英国四年的事?雇佣军身份,还有,与银狮打的那些交道?”史岩淡淡地道。
司微语偏着头,静静地看着史岩,她的手轻轻地提着红茶包的绳子,上上下下,在杯中酝出一圈圈的深红色,如沉落的夕阳留在云彩上的最后一抹光辉。“史岩,这些事,他不需要知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司微语道。
她去英国时,手上并没有带多少钱,去后的第三天,徐默尘打了一大笔钱进去。只是,那时候万念俱灰,想到和徐默尘之间未知的将来,并没有动用那笔钱。就算两人是已婚夫妇,她也没有那种手心向上要男人钱的习惯。
走投无路之际,她凭着自己的身手挣钱,谈不上无恶不作,但手上的确有过几条人命。她不是法官,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她没有权利去断人的生死。但,为了活下去,苟延残喘后还有未来,她做了。此时此刻,她也不后悔她夺人性命时瞬间的心冷。
史岩怔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司微语,她的眸色沉黑,如一汪深潭想要将人吸引进去。她的脸庞沉静如昔,就算知道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的手里,也依旧不急不躁,只是,比从前多了一份冷漠,即使面对面地坐着,面前似乎是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时空,“微语,你离开这里吧,找一个没有人知道你的地方,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你招惹银狮一天,银狮不会放过你一世,就是连徐默尘也保不了你。”
银狮是美国最大的军火商,占全球百分之六十的市场,是世界****最大的势力。两百余年的家族沉淀,造就出了今日的黑暗帝国。说是地下王朝,毫不为过,只是这地下王朝的版图太过广袤,覆盖了五大洲,四大洋,到底有多少势力在为之卖命,谁也不知道。
银狮的很多人都来自世界顶尖的军事院校,非高材生,他们根本不要。当日,司微语在英国,也受其逼迫,只是,司微语誓死不从,却没有想到,最后加入的雇佣军组织,背后老板,竟然是银狮。后来,为了从那里出来,司微语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只是,很奇怪的是,最后,不知道那些人哪个筋抽了,竟然让她给逃了。
司微语与银狮之间的对决,知道的人极少,不是银狮的人,更是不可能得知。但,如今,史岩居然知道。不管史岩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即便是真的为她好,司微语也是断然不会领情的。
她,需要重新审视四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一次胁迫。她希望,洛家所组织的那样一起阴谋,最好与银狮无关。
“为什么?”司微语笑着问道,“为什么是我?”
她问得莫名其妙,史岩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瞬间变得柔柔弱弱的样子,心头一软,道:“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弱点,微语,我不希望你成为牺牲品,只希望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司微语听了这话,并无半分感动,她盯着史岩半响,突地一笑,“史岩,就算我不需要徐默尘的保护,他也会视我如生命,同样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我们大家,都别想活。”
司微语眯着眼,眼里危险的神色毫不隐藏,她推开面前满满的那杯奶茶,抓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向着史岩道:“谢谢你对我的忠告。”说完,准备离开。
“等等!”史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里满是祈求,“微语,离开他,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只怕这,才是史岩想要说的话,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埋下那么多的伏笔,只为了最后这一句话。他累了,人生的每一条路都是单行道,一旦踏上,便再无法回头。史岩的出身背景从来就不比徐默尘差,他自身条件也不逊于徐默尘。若说,上帝有那么一点对徐默尘的偏心的话,便是早了他一步把司微语送到徐默尘的跟前。
岂止是早一步啊?小的时候,院子里的小孩子由他和徐默尘率领,他是红军司令,徐默尘是蓝军司令。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年,他和徐默尘率领两军打仗,“战斗”前,徐默尘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到他的队伍面前,向大家宣布,“以后,你们,都要听司微语的调遣,谁要是不服,就滚到史岩那边去。”
那一年,徐默尘也只有六七岁吧?说那话时,气势很吓人,作为他多年的对手,史岩至今都记得,他当时也有点吓住了。吓住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徐默尘是疯了吧,他们的队伍里全都是男孩子,谁会去听从一个小女孩的知会呢?
好在,司微语从来都不会“调遣”他们,每次他们打仗,司微语都会被徐默尘抱着坐到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坐在那里看他们布阵、埋伏、冲锋。一坐就是五年,五年里,她的目光,从来都只落在徐默尘的身上,与旁人无干。
“去哪?”司微语扭头看着他笑道,“去哪里?”
史岩回过神来,听着她重复了一句“去哪里”,去哪里呢?史岩依旧有些恍惚,一脸的憧憬,他想过要去的很多地方,南城、澳洲、北海道,抑或是埃及,可如今,却一个都说不出来了。看到司微语脸上的笑变成了嘲讽,史岩缓缓地闭上眼,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忘了司微语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是那种几句话便能被哄得晕头转向的世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