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下,舒望软软倒在柴明怀中,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丝歉意:“玉瑶姑娘,抱歉是柴尉太过茹莽。”
“舒望,你怎么……怎么。”池玉瑶看着舒望,不敢伸手,明明她们分别的时候,舒望的精神气还是不错的,怎么今日一见,她的身子越发虚弱了?
“我能有玉瑶姑娘一般的洒脱,也不至于落下如今的地步。”舒望以往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也是毫无风采,剩下只有无尽的落寞。
“你……没能救出他?”池玉瑶沉吟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舒望笑的一脸凄凉:“是我想的太简单,我带出去的人,如今就剩下柴尉跟柴明,其余人都死了。”
舒望简单一句概括,池玉瑶都能想象这其中包含了多少的凶险,多少的生离死别。但最让舒望赶到揪心的是,她没能救出南宫夜,甚至一面之缘她都没能见上。
“舒望……”池玉瑶伸手去握住舒望发凉的左手,“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们会团聚的。”
“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舒望双眸望向那黑兮兮的夜空,“长夜漫漫,何时天明?”
池玉瑶听着,心中不由一股心酸,不过眼下最重要还是……抬头望着舒望:“我现在要进城,舒望你要不要……”
“不了,如果不是我一味逞强,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舒望神色哀伤,“我跟他或者注定今生无缘再见,玉瑶姑娘……我能请求你一个忙吗?”
舒望是自私的,但又希望能帮她实现梦想的人是池玉瑶,这样一来,纵然她的心中会有膈应但只要是池玉瑶,她就能慢慢的放下,淡忘,最后彻底忘记。
“你说。”池玉瑶知道舒望要说什么,面对这样的她,自己拒绝不了。
“帮我……咳咳……救出阿夜……可以么?”舒望的嗓音颤抖,双眸凝视着池玉瑶,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池玉瑶没作答,只是垂头避开舒望过于炙热的视线,舒望见状落寞垂下双眸:“是我太强求了,明明知道阿夜对玉瑶姑娘做了许多错事,玉瑶姑娘又怎会原谅他。”
“我不是不愿救他。”池玉瑶轻轻道来,“我只是心疼你,你这番为他,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扑簌。”两行晶莹的泪从舒望面容滑过,“玉瑶姑娘,有你这番话,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他不知,我只希望待我死后,将来有一天玉瑶姑娘能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女人爱过她。玉瑶姑娘说什么话,阿夜都会听的。”
池玉瑶伸手,细细拂去舒望脸上的泪:“因为我是他的姐姐,弟弟当然要听姐姐的话。”
“玉瑶姑娘……”舒望望着池玉瑶,最终绽放出一个笑容,“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池玉瑶强忍住泪水,她起身对着小燕道:“你去叫几个人拿一副担架过来。”
“玉瑶姑娘,你这是?”舒望不解。
“跟我一起进城。”池玉瑶说的坚定。
“不行,我不能拖累玉瑶姑娘,如今我都不知阿夜身在何处,就已是白白牺牲那么多条人命,这藏在黑暗中的人太过狡猾,我知道玉瑶姑娘是做大事之人,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玉瑶姑娘陷入危险之中。”舒望一口气说下来,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可是我不能不救我弟弟。”池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往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如今他下落不明,你又为他如此担心,而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池玉瑶重新蹲在身子,望着舒望笑的温柔:“我希望将来一日,南宫夜能看到你的好,明白在他的背后有一个时时刻刻关心他,为他默默付出的人。我也希望他能真心待你。”
舒望感激道:“玉瑶姑娘,你的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此刻小燕带着人拿着担架前来,大家齐心协力把舒望抬到担架上,而后送往扎营处。
“这是何人?”吃过晚饭,誉王把池玉瑶叫来询问。
“一位朋友。”池玉瑶回答。
“可不是奸细?”
“不是,她找一个人,正巧她要找的人,我认识。”池玉瑶淡淡道。
“恩,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誉王嘱咐池玉瑶几句,就歇息了。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收拾好行囊又匆匆踏上旅途,而舒望跟随池玉瑶坐在马车中,经过军中军医的整治,舒望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她没了轮椅,只能整日坐在马车中。不过她现在心事繁重,也不想出去所以在马车中冥思苦想,愁容满脸,池玉瑶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也只能叹气的摇摇头,任由她去。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誉王的大军终于提前半个月抵达余安城附近的郊外,这里人烟稀少适合驻扎的好去处。
“玉瑶啊,这大军就驻扎在此,眼下你要怎么办?”誉王看着池玉瑶简简单单一声襦裙打扮,外披一件灰色绒毛斗篷,她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要做的,当然是进城了。”池玉瑶笑的灿烂,“我都好久没回余安了,怎么也要四处看看不是,顺便进城替父皇挑选一件礼物才是。”
“哈哈,你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你快去快回。”誉王话锋一转微微压低声,“我派了几个人暗中一方面保护你,一方面如有任何问题你记得及时汇报。”
“我知道了,誉皇叔您也要小心才是。这里一旦有陌生人靠近,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让皇城中的人知道这里的分毫。”
“那是自然,你安心去吧。”誉王拍了拍池玉瑶肩膀,“一路小心。”
“我知道了。”
“舒望,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城,我们就扮作进城寻医的姐妹。”原本扮作商队的想法,因为舒望的出现而改变了策略。反正一样都是理由,就找个最合适。
“恩,好。”舒望如今也换上一身女装,略施粉黛丝毫不逊池玉瑶。
柴尉跟柴明跳上马车,池玉瑶舒望小燕三人进了马车,一起往余安城前进。
进城的路很顺利,只是年关将至,余安城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马车在官道上缓慢行驶。
掀开帘子,池玉瑶望着熟悉的街道,内心万分感慨,又回来了。
“大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小燕眨眨眼,问道。
“去青鹤堂,眼下那里最安全。”池玉瑶放下帘子,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情感。
马车徐徐停在青鹤堂跟前,小燕率先下了马车,见四处没有可疑人物才把池玉瑶扶下马车,池玉瑶穿着斗篷帽子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让青鹤堂守门的小哥看的很是警惕。
“这位小哥,我带我家妹妹前来寻访名医,听说这青鹤堂有位名医闻大夫,还望一见。”池玉瑶款款上前,双手合十朝着守门小哥一拜。
守门小哥眼尖,看到池玉瑶双手合十慢慢张开,露出掌心一块玉佩来,小哥眼神颤了颤,连忙正色道:“原来是找闻大夫,姑娘里面请。”
“有劳了。”
池玉瑶让柴氏兄弟把舒望抱下马车,然后柴明背着舒望一行人慢慢进了青鹤堂。
“这位小哥,我家妹妹身体不适,这长途跋涉怕是在这大堂影响到其他客人,可否?”
“哦,可以,姑娘楼上请。”小哥带着几人上了楼,大堂的人一看那男子背上的女子的确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要说站着就是坐也坐不稳,确实需要一间房间休息,好在这青鹤堂早年建造的时候,两楼左侧的屋子都是给病重不能行走的病人准备的,于是小哥走到左侧靠近最里头的一间卧房。
“姑娘,这间房间可否?”
“多谢小哥了。”池玉瑶上前弯腰致谢,而小哥也弯腰,乘着这机会池玉瑶快速说道,“快去把闻先生请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小的这就去。”守门小哥不动声色退出房门,带好房门。脚步也不快就前往闻陌房间去喊他。
“大小姐?”闻陌望着房中那熟悉的面容,他难以置信。
“闻怪物,怎么不认识我了?”池玉瑶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笑颜来。大半年的时间池玉瑶的面容越发长开,又或许经历过许多事情现在的池玉瑶看上去更加有一番味道,美目盼兮、钟灵毓秀。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闻陌很是激动。
“闻先生先别激动,帮我看看这位病人,她病的很重。”池玉瑶侧身,露出躺在床上的舒望。
闻陌上前,替舒望整治起来,半响他放下舒望的胳膊:“这位姑娘的脉象……”
“病入膏肓是不是。玉瑶姑娘,我说过你不必为我如此费心。”舒望淡淡道。
“这位姑娘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如今毒素已经完全侵入五脏六腑,怕是这位姑娘很久以前嘴里吃不出五味来,这双腿也无法行走了。”
“那可还有医治的方法?”池玉瑶着急道,“闻怪物,你的医术也是谷内数一数二的,无论如何也要想想法子才是。”
“大小姐您别急。”闻陌道,“眼下这位姑娘就是要休息,我先开些安神药待这位姑娘稳定一些,再来想医治的办法。”
“听你的口气,她的病能治?”池玉瑶大喜起来。
而舒望也惊喜起来,因为她的病南宫夜也找了不少名医替自己看,都说无药可救。
“能不能也要看这位姑娘,我瞧着这位姑娘郁郁寡欢,看上去心情不大好。”闻陌道。
“闻先生果然一针见血。”
“医者往外比平常人看的多一些。”闻陌想了下对池玉瑶说道,“大小姐,这位姑娘的病虽然我没有能力全部医治好她,但如果通过针灸或者浸泡药浴,这位姑娘的味觉还有双腿都能够恢复起来。”
“此话当真?”
如果真如闻陌所说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当真。”闻陌给了池玉瑶一个肯定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