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旭王沉默许久,陡然开口道。他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池玉瑶脖颈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如果换做别人,早就吓得立马离开了,而不像池玉瑶这样的小姑娘,万分平静再去熬了一碗药来,盯着自己喝下。
“皇叔,住在这里不孤独吗?”池玉瑶没有回答旭王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孤独?”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何谓孤独?
池玉瑶瞧了旭王一眼,转头对小笙子道:“小笙子,你去外屋把我今天带来的包裹拿来。”
“是。”小笙子点头,快速取来包裹送到池玉瑶手中。
池玉瑶解开包裹,里头放着两套崭新的衣裳,从里到外全部齐全。
“皇叔,这两套衣服是用蚕丝做的,轻薄透气。一套是月牙白,一套是明黄的,皇叔你瞧瞧可喜欢?”池玉瑶把衣裳送到旭王跟前。
“为什么?”旭王口中吐出三个字。
“我瞧着皇叔身上的衣裳袖口都磨破了,所以自作主张给皇叔做了两身衣裳。”
旭王不语,他起身:“你回去吧,把衣服也带回去,我不需要。”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跟怜悯。
“皇叔……”
清杏殿的大堂内,池玉瑶一脸郁闷坐着,身旁站着是严公公跟小笙子,严公公脸上有些怒气,小笙子则是一脸后怕,万一王爷劲道再重一分,那长公主可就没命了。
“公主,您别生气,王爷就这脾气。”
“小笙子,你家王爷以前有这样的毛病吗?惹急了他,就掐人脖子?”池玉瑶当然不会生气她现在对旭王的变化很是疑惑,刚才旭王掐自己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惊着她了。
“哎哟,公主,您被王爷掐脖子了?”严公公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连忙担忧的问道。
“没事。小笙子,你说实话,王爷到底怎么了?”池玉瑶对严公公给了一个安静的眼睛,严公公就乖乖闭上嘴巴,看着池玉瑶审问小笙子。
“噗通。”小笙子吓得跪倒在地,“公主,奴才不敢撒谎,奴才……”
“本宫又拿你怎么样?本宫只是想知道,王爷为何变成这样?如实说来。”
小笙子缩了缩脑袋一字一顿道来:“王爷有时会这样,但平日就那样一个人呆在庭院里。”
“有时,是什么时候?”不要告诉她,是满月,那就太狗血了。
小笙子身体抖了抖:“奴才记不清,反正记得有一次,王爷好几日都没合眼,终于身子吃不消发起了高烧,奴才当时急得不了,就跑去请了御医,可王爷死活不让御医进屋,还把门给锁上了;奴才急的就使劲敲门,然后就听到里头发出一阵瓷器砸碎的声音,还有王爷那恶狠狠的警告声,说奴才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他就放火把自己烧死。”
“这么……极端?还烧死自己?”池玉瑶愕然,这旭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小笙子,你在王爷身边数年,你可知道王爷的母妃是谁?”
“奴才不知,王爷的母妃对王爷来说是个禁忌。”小笙子后来伺候旭王的时候,旭王的母妃早已过世,宫中都说旭王的母妃是个宫女,因为身份低微觉得会拖累旭王,然后就上吊自杀了,先帝得知后心痛不已,为了表情对她的怀念,就封了他们的儿子为旭王,赐住清杏殿。
“恩,你先起来吧。”看样子这小笙子也不了解旭王的情况,“小笙子,皇叔的饮食起居你还要多多照顾,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就到凌怡殿找本宫。”
“多谢公主。”小笙子感激磕头谢恩,有了长公主这句话他心里踏实多了。
回去的路上,池玉瑶一直默默沉思,旭王的种种迹象,在加上他住的地方让她有种旭王不是住在那里,而且被软禁的,因为某种原因旭王这辈子都不能出清杏殿,而且里头有着旭王所牵挂的东西,所以……不行,她要去找皇帝问问,这一个大活人被软禁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年甚至几十年,换做谁都会精神错乱。
但池玉瑶又想不通,晋王为什么让自己找旭王呢,还说旭王是一位德才兼备之人,如今看来他完全就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她又想不通晋王的话了,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旭王精神不正常?”在池玉瑶面前,皇帝不用装成虚弱的样子,他对于池玉瑶的说辞很是困惑,“清杏殿是当年先帝所赐的府邸,再者朕从来没有限制过他的人身自由。”
“父皇,儿臣听说旭皇叔的母妃是一位出身低微的宫女,后来因为不愿拖累旭皇叔就自尽了?所以旭皇叔受到很大的打击?”皇帝比旭王最起码年长十几岁,就算他当时身为皇子不好过问后宫之事,但多少会知道一点吧?
“玉瑶,你想说什么?”面对自己闺女的疑问,皇帝有些不悦,这丫头不会认为他在隐瞒什么。
“没,儿臣只是随便问问。”池玉瑶低头,“旭皇叔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整夜睡不好也吃不好,有时候还会发狂,上次儿臣不小心被旭皇叔掐了脖子。”池玉瑶仰头,让皇帝看自己脖颈还未消失干净的淤痕。
“唉,其实当年之事朕也多少有些耳闻,只是那时正逢朕外出历练,等到回来之时他的母妃已经下葬,朕当年也只是一个皇子,这先帝后宫嫔妃之事实在不宜过问,只是听母后说起过。旭王的母妃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眼睛,任何人瞧上一眼都仿佛要被那深邃的眼眸给吸进去。”
想不到皇帝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个正人君子,不过怎么年老了,怎么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呢?这后宫还没被宠幸的年轻女子多得数不清。
“眼睛。”小笙子也说过旭皇叔的眼睛很特别,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瑶儿,旭王那里你暂时先放放吧。”皇帝正色起来,“朕装病这么多日,外头可有动静?”
“动静?”池玉瑶想了下,“暂时没有,朝中安静一片,太子监国也把所有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啊。”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瑶儿,你忙活这几日,回去好好休息吧。”
“父皇,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能忍耐就忍耐,眼下跟她撕破脸没有好处。”对于皇后,皇帝从一开始的心灰意冷到现在的麻木,皇后奢望的东西比他想的要多。
“是,儿臣知道了。”池玉瑶俯身,告退。
这回到凌怡殿,池玉瑶倒是过了几天太平日子,皇后也没找自己麻烦,估计也不知在忙什么。太子嘛,现在天天处理政事也没空搭理自己,他先要稳固自己的势力,至于霜妃算算日子她的禁足之日快要到期了,抽空要去给她请个安才是,以免霜妃太过着急上火。
不过,这一日,凌怡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倒不如是让池玉瑶万分讶异的人。
“您是?”池玉瑶望着眼前,高高胖胖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衣袍很是名贵,但样式又不是王爷所穿的。
“臣左铭,参加长公主。”
左铭?好特别的姓,左……突然池玉瑶瞪大眼睛:“您、是左丞相?”
“正是臣。”左丞相倒是回答的干脆。
哎呦喂,池玉瑶那个小心脏咚咚跳啊,自己还没去找他呢,这左丞相怎么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他现在可是太子的人,难道今天他前来是试探自己的?
“左丞相,你朝廷重臣,可不能随意前来后宫,万一被父皇知道那就不好了。”池玉瑶淡淡道,她要看看这左丞相今天为何而来。
“臣也是迫不得已。”左铭今年五十多,身居高位,这每日都是胆战心惊。
“丞相,屋里请。”
把左丞相引到大厅,池玉瑶坐了下来:“左丞相,有事但说无妨。”
左丞相仿佛脸上纠结许久,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双膝跪下:“臣恳请长公主,救救臣的小女。”
“左丞相,你这是做什么,严公公快把丞相扶起来。”被一个五十多岁人跪,池玉瑶都怕自己要折寿,“丞相的小女,可是太子妃?她在太子府不是待得好好的,怎么要救?”
“长公主,臣也是走投无路。”有谁会相信,堂堂一个丞相居然救不出一个女儿。
左丞相之所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因为他有手段,而且他的中规中矩。他家中世代为官他的祖父是太傅,他的父亲是大学士,而到了他这里,一路高升直接成了丞相。他左家地位也是水涨长高,但官职再大终究是为皇家服务。
有时候他真想脱去一身官府,当个闲云野鹤,只是有人偏偏不让自己如愿。他的女儿被太子囚禁在一处,他至今不知在哪。
说起太子此人,左丞相也是满肚子牢骚,唉……这皇家的事还真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