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来时已是子夜。三环,二环,长安街,空荡荡的。霓虹兀自闪着,黑夜让一切变得温情。风吹过来时,忽然便明白了自己喜爱夜晚的原因。当所有人都入睡时,我觉得安全。
仅仅,只是安全。
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如今已经离得很远了。友情和爱情其实没什么区别,有过多亲密到最后就有多疏远。他曾经非常反感在子夜听电台。因为那是一种纵容的愚蠢。让所有的脆弱浮出水面,让所有的糜烂浅浅地低吟,直至布满你的全身。子夜的风,难免是暧昧的刀,一点点的划伤你的皮肤,渗透你的眼神。
它要不了你的命,但永远会令你伤怀。像个女人一样伤怀。
我带着叵测的心情在高速上疾驶,伸向车载电台的手停滞在半空。就在这一刻,我看见了更迷幻的一幕。一辆人力三轮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在风驰电掣的公路中央行驶。骑车的是一个年青的男人,后面坐着的是一个女人。她紧紧地搂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背上。男人蹬着车,双手打开,呼啸着冲向一个坡道。
路灯下,孤独的高速公路正演绎着一幕浪漫的爱情。
你无法不感动。你无法不动容。你当然可以由此想到更多。一个小镇的姑娘到了大城市。一个农村的小伙拼命地追赶着城市的步伐。白天的城市不属于他们。只有夜晚,更深的夜晚,更广阔的夜晚。他们可以踩着三轮车去天安门,去王府井,去所有白天时不允许他们出现的地方。城市敞开它的怀抱,欢迎每一颗丰富的心,每一张生动的脸。
我点了一脚刹车,和他们并行了一路。我能看见他们的脸,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在一个坡道,我们并行,并肩而行。
浪漫的极致就是不要命。我不清楚他们是否真的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或许,他们只是认为,宽阔而空荡的马路在这一刻就是属于他们的。就像这连排的路灯,这缠绵的风,这迎面而来的快乐。他们,怎能拒绝?
我打开了电台。电台正在放张学友的《如果爱》。真是应景。
“每个人都想明白,谁是自己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心动埋怨还有不能释怀,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如果这就是爱,再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就算受伤就算流泪,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我看着他们在后视镜里慢慢地消失。看着爱情,慢慢地在后视镜里消失。张学友仍在婉转地低唱着。像每一首动人的情歌,它都拥有杀死你的力量。每一段真实的爱情,都死于物是人非的记忆。
在下一个弯道,他们会遭遇怎样的情景?怎样的险境?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相遇,交汇,离开。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