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唯一两个熟悉山路的人都这么说,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迫于无奈,也只能各自在火堆里抽出一根柴火跟了出去。
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火把,唯独齐叔是个例外。他一只手举着那把砍柴刀,另外一只手拍着怀里不停哭闹的孩子,在最前面走着。
我让顾盼跟着齐叔,后面是我,然后是倪睿,接着是胖子警察,最后是秦三。
“你走这么久,累不累?”顾盼跟在我后面走了好久,在狭窄的山道上走走停停,所有人都为她放慢了脚步。我说话的前一秒,秦三还是抱怨,说:“呵,你一个好好的女人,却偏要来吃这份苦,你说你是何必呢?”
这些话,从秦三嘴里说出来,满口都是责备。但是听在我耳朵里,却是让我心里难受——顾盼今天受这份儿罪,全都是因为我的不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好奇,根本就不用沦落到今天这样。
“就是有点儿累,不过,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这里到山下应该不远了吧?”说这些话的时候,顾盼抬起眼睛望着齐叔。此时此刻,他需要得到的是齐叔的肯定回答。
“那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顾盼这样看着齐叔看了好一会儿,齐叔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倒是倪睿先忍不住了。倪睿走了这么久,虽然也是呼吸有些急促了,但是呼吸声至少还是均匀的。看来他提出休息一下,纯粹是考虑顾盼的感受。
我看到倪睿做的这一切,心里很感激,但是不好表达出来,所以只是朝着他点点头。倪睿明白我心中的意思,也朝着我点点头。
这个孩子从下山那一刻开始,就有点咳嗽。虽然齐叔把他护在自己的胸口,但是也许还是吹了冷风的缘故,所以孩子到现在已经是又哭又闹了。所以,齐叔心里难免紧张些。
“对对对,我们休息一会儿,之后在赶路。反正,要彻底地回到村子里,也是明天正午时分的事情了。所以,我们不着急……另外,你们都走了一天的路了,也应该休息休息了……你说是不是?”秦三说话的时候,拉了拉小胖子警察。
小胖子警察,受他这么一撺掇,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开始拍手附和秦三。
除了齐叔,所有人都同意停下来歇一歇。没想到一直跟在后面的汤圆,突然之间冲上来,仰起头,就是一声“喵呜……”然后懒懒地躺在旁边的地上,像是走累了,不愿意再走一般。
“你看,你看……连这个小家伙都同意下停下来休息一下……”
“喵呜……”
“好像还真是这样。难道这个小家伙听得懂我们说话?喂,问你呢,小胖子……”说话的,就是一直在后面的小胖子。他索性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抚摸着汤圆光滑的皮毛,汤圆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一下,然后伸了好大懒腰。
“要休息你们休息,我懒得跟你们耗在这里!”最开始,汤圆没有站出来的时候,齐叔的脚下向下低垂着,若有所思。但是汤圆突然的一声,齐叔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硬多了。就抛下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就再也不张嘴了。
“齐叔,你看,顾盼是真的受不了了……”我脱下顾盼的鞋,她的脚上已经有好多水泡了。有些已经破了,被鞋子磨出血来。看起来,让我心疼极了。
“喂,你别求他了。让他走吧,我也能带着你们走回去的。他带我们走了这么久,你们回头看看,距离我们出发的地方才多远?”我也不知道秦三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反正他这个人,让我从头到尾都喜欢不起来。最开始,我是单纯地讨厌他市侩的表情和言语。现在,我连听见他的声音,都能够从心底升出一种厌恶来。
虽然是这样,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回过头去看刚才走过的路。
从山腰的屋子到这里,距离的确不远,大概就四十分钟的路程,但是我们却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所有人看了这条路,然后都回过头看着齐叔。齐叔被盯得涨红了脸,声音“蹭”地一下就起来了。他说:“不相信我就算了,有本事,你们就自己走出去吧!”
说完之后,他把火把朝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就穿进了旁边的树林了。任凭我怎么叫他,他都不肯回来,“窸窸窣窣”两声,他连影子都不见了。
地上的火把也熄了,只留下了一阵呛人的烟。
“走了就清静了,指不定心里憋着多少坏呢。听我说,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我们继续走。”齐叔一走,我看见秦三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邪恶的笑容。这笑容没持续两秒钟,就消失在他的话语中了。
齐叔一走,我们只能为他马首是瞻。因为,他是唯一熟悉这山里地形的人。
所有人都把火把重新架在一起,火迅速地燃了起来。小胖子,就近找了两节干树枝,扔在火堆里,火星“噼啪噼啪”地直冒。
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每个人的脸上都照得红彤彤的。
汤圆在地上躺着,一个劲儿地张大了嘴巴打哈欠。顾盼只顾着自己脚上的水泡,使劲地在脚上揉着,愁眉紧锁,表情痛苦极了。倪睿正襟危坐,看不出什么表情。小胖子警察嘟着嘴,嘴里叨叨念念着,像是在埋怨着什么。秦三,仍旧是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每一个人……没过几分钟,大家都昏昏欲睡了。都用手硬撑着自己的头,在火堆旁打个盹儿。
“喂,你不睡?”秦三发现我在看他,所以,他抬起自己的尖嘴猴腮跟我说话。
“睡不着。”我心里有事自然睡不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齐叔走了之后,我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现在看见秦三这不阴不阳的笑容,我的心里更加是觉得毛刺刺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的胸膛,让我无法呼吸。
“我们俩聊一会儿?”说完,秦三又朝着我笑了笑。
“聊什么?”
“听说你是写书的?”
“不算!我是个写网络小说的。”
“网络小说是个啥?”
他这么一问,还真的是难住我了。我支支吾吾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所以,我也不在跟他说了。
“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山上来?”
“我也不知道,是齐叔救我上来的。后来伤好了,你们就来了。”
“你在这个山上不怕吗?”他缩了缩脖子,望着这边挪了两部,紧紧地挨着我。
“有什么好怕的?”说实话,我当时还真有点怕。哪怕现在想起那些事情了,心里都还觉得毛骨悚然的。只是我答应过齐叔,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所以即使东风的利刃已经刮在我的脖子上,呱得“噌噌噌”地响了,我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山上有鬼你知道吗?”
“不知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山上有鬼?”
“我经常在这山林里面跑啊,当然知道。”他说话中,无不自豪。
“你见过鬼?”
“没见过!”
“对了,你们上山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进门的时候,我就单算问这个问题的。但是齐叔那么态度强硬地要我们走,我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空下来,跟秦三聊天的空档儿,我倒是又想起这件事了,所以就问问他。
“抱着一个什么东西的人?”男人张大了双眼,眼球中的白眼珠子,已经被火光照得通红。像极了夏天里快要落山的夕阳,又像是恶魔张大的血盆大口。
“对对对。你们在哪里见过他的?带我去!”我看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满脑子只是想着帮齐叔找回那些东西,所以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说完这些,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远,就在旁边,你跟我过来吧……”
我跟着他没走了两步,就听见一声闷响。头上一阵剧痛,就软软地瘫在地上。只听见有人“窸窸窣窣”地在我身上翻着什么东西……